得到了消息的第一時間,我便和明鏡出了城,到達城外小院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石之寒的傷很重,雖然他隻是臉色很蒼白,看不到身上有什麼受傷的部位。見到我和明鏡,他連忙掙紮著,想要坐起身來。
“不必起來!”
明鏡上前,將石之寒慢慢地壓回去,“石頭,別起身。”石之寒動了動嘴唇,便乖乖地躺回去了。
我揀了張椅子坐下,才問他道,“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石之寒咳了一聲,才沉聲說道,“明鏡,你還是扶我起來吧!”
明鏡沉著臉,依言將石之寒扶了起來,他的動作很輕柔,絲毫沒有碰到他的傷口。
“明鏡,你還是跟個娘們似的…”石之寒還有心情開了句玩笑,不過明鏡一聽到他這句話,便不動聲色地捏了一下石之寒的肩膀,換來了某人的一聲痛哼。
明鏡冷哼了一聲,語氣有些不善,“有力氣開玩笑,就不要弄一身的傷回來。”
緩過這陣的痛意,石之寒呲著牙,有點苦澀地說著,“這次還真是陰溝裏翻船了,要不是那個小兄弟,我可也回不來了。”
他說到的,應該是將他送回來的那個少年,我看了一眼明鏡,他微微點了點頭,先出去了。我才轉頭看向石之寒,“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隻有你一個人回來了?”
聽到我的問話,石之寒的麵色變得很難看,他狠狠地歎了一聲,才緩緩說道,“我追丟了那幾個黑衣人之後,便回頭去追侯景的隊伍,可是突然失去了那幫兄弟的蹤跡。侯景的行蹤很奇怪,似乎就是帶著我們繞圈子,絲毫沒有返回鄴城的意思,而正當我產生懷疑,準備暫時停一停的時候,突然有人襲擊了我們……”
“是什麼人?”我急急問道。
我一問這個問題,石之寒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奇怪,似乎有些迷惑,又似乎想到些什麼,他猶豫地說著,“雖然他們沒有穿著黑衣,也沒有拿彎刀,不過,我總覺著,就是那日我們遇到的黑衣人。”
黑衣人?我的心猛地一跳,晏九朝?!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石之寒等人的追蹤行為完全被人家發覺了,不僅發覺,而且當做利用的工具,導致所有人,除了石之寒之外,都被殺死。不過…那個少年是怎麼回事呢?
“石頭,那個救了你的少年,是什麼人?”
石之寒咧嘴一笑,不過似乎動到了哪個傷口,好好的笑容頓時變了個樣子,他倒吸了一口氣,才說道,“說是少年可不對,隻不過這個小兄弟長得很是麵嫩,看年紀,起碼有十八九歲了。”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便說了一句讓他好好養病,起身離開。剛走出石之寒的房間,我站在院子裏,把守在院中的人叫過來,“明鏡去哪裏了?”
得到回複後,我繞過回廊,走到了後麵的廂房門口,正巧明鏡正從房間裏走出來,表情似乎有些難看,見到我,還皺了皺眉,站在原地,等我走近過來。
難得看到一向不露聲色的明鏡,有如此懊惱的表情,難道說,那位少年恩公是一個很難搞的人嗎?
“怎麼了?”我問。
明鏡的臉上依舊是很奇怪的表情,他朝後麵看了一眼,眉頭動了動,“姑娘可以自己去見見,屬下在外麵等著。”
我挑眉,“好吧,我去見見。”
又見到他了!我一進到屋裏,看到這個人的臉,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幾個字,因為我幾乎記不得他的模樣了,而且也忘記了是在怎樣詭異的情形下見過他的。
屋子裏燭火如豆,他坐在桌邊慢慢地擦著劍,是的,擦著劍,他的頭微微低著,眼神很專注,嫣紅的嘴唇微微地抿著,似乎在他眼中,手中的劍是最重要的東西。
他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腳步聲,直到我走到他的麵前,才抬起頭,眼神裏帶著幾分茫然,剩下的盡是純澈的好奇。
我衝他微微一笑,“好久沒見,你還記得我嗎?”
少年聽見我的話,微微地擰起眉頭,突然笑了,唇邊的酒窩頓顯,“我記得你。”
他還記得我,心裏頓時湧過一陣喜悅,我連忙點了點頭,坐到桌子另一邊的椅子上,仔細地端詳著他,六年的光陰似乎在他的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他的臉龐還如同那次我見過的一樣,白皙細膩,透著珍珠一般的光澤。
“上次便沒有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他衝我眨了眨眼睛,唇邊的笑容漸濃,“我叫阿亂,我也沒有問過你的名字。”
我回答得很幹脆,“我叫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