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愛與死(1 / 1)

他覺得麵前人已經接受一切,心中向往,祁彧的手覆過更露腰間,將她擁入懷中,正要動作,心口一痛。

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心口,匕首尖銳鋒利,刺入血肉時無聲響,更露手忙腳亂,從床上爬起又跌在地上,被她拔出的匕首帶起一股血湧,像潑了一地的水。

在這暖室裏,蕩漾出一股寒冷,又生出一股痛快。二人就該這般,沒有鴛鴦交頸,隻有殺機暗伏。

更露策劃這一日好久了,這把匕首是她躲過層層監視弄到的,藏在枕頭底下,趁著祁彧最不設防的時候,正中命門。

更露確定她的成功後,心裏一片蒼涼,記得那年,落霞宮的庭院裏荷花開得正好,在淡淡的日光下,如暖玉雕成一般,可現在她都看不到了,魔界的君上死在自己的手中,她都不用出這間屋子,就會被憤怒的魔兵撕得粉碎。

二人默然無聲,祁彧靠著帷幕安靜喘氣,胸口大開一股一股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漸漸地臉也蒼白起來,他臉上的神情明滅不定,涼意一點一點地蔓延。

祁彧的裏衣貼著身體,早已被血濕得不成樣子,過了半晌,他站起來,跪在更露的身側,奪過她手中的匕首,扔到一角,發出叮咚的聲音。

他道:“都沒有想好退路,怎麼貿然動手殺我,你也沒有辦法離開崔木城。”

更露仰躺在地麵,衣袍亂糟糟的,躺在地板上,忍受刺骨的寒意,手腳都凍僵了,“殺你要什麼退路。”她邊說邊打起了寒戰。

更露手腕一痛,被祁彧陡然摁進懷裏,鼻尖摩擦過鼻尖,嘴唇與嘴唇相交,激得她渾身發抖,手掌從後腰一直滑到她的後頸,冰涼的指尖插入她的發,鴛鴦糾纏,仿佛二人愛得難舍難分,連唇齒舌尖都因思念而呼吸不穩,在極度快活愉悅之中品味痛苦。

落霞院外應景地飄了黃葉,鋪在地板上,被風一吹,兩片樹葉疊在一起,在風中飄搖。

清脆的巴掌聲,終結了一切曖昧,情熱在此時隨著夜深急速降溫。

更露咬牙切齒道:“怎麼這麼惡心。”

祁彧驀地抬頭,眉間的情欲淡了幾分。他的血蹭到了更露的脖頸上,像野獸不小心撕咬的傷口。

更露的氣息漸漸平複,忽然覺得不對,“你怎麼沒事?”

祁彧看著她,麵上平靜如死水之淵。

更露恍然大悟,“你的命門不在心口。”

他的眼角處閃出一道銳利的光,終於看清她的眼中期待的是什麼。

她的眼裏是憤怒的,憤恨的火苗,從心底升起,帶著不加掩飾的恨,灼傷了祁彧。這時他才覺得被捅傷的地方疼得發緊。

更露維持著先前的姿勢,半撐著,一動不動,渾身冰冷,如墜冰窟。她看向角落烹茶的爐火,直視祁彧,露出一種強硬的不妥協,忍著心底泛起來的恥辱和疼痛,她清醒地明白兩個人的結局,逃脫不掉的宿命。

祁彧伸出手,撫向她沾了血的脖頸,想要給她擦幹淨,手指冰涼,從脖頸摩挲而過,帶著一絲絲顫抖。更露咬牙閉上眼,不再去看他,連眼神都不屑給他。

祁彧道:“就這麼討厭我嗎?”

“那時你控製我刺殺木木,有想過我的厭惡嗎?”更露一字一句砸在他的心口,像是嫌他還不夠疼,哪怕眼前的人血流滿身,“看到你,我就想看見一堆腐肉,止不住地惡心。”

祁彧直直望著她,臉驀地冷下來,泛著殺氣,“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把她從天界帶到魔界,不管如何艱難都未放棄過,為了她與魔界的老家夥們斡旋。每日提心吊膽,生怕有人要了她的命去。

更露冷笑出聲,“你利用我做了多少事情?這麼多年天界的戰報,為什麼能被魔界知曉。是你讓我無家可歸,死後都無顏麵去見父母。你覺得這是對我好嗎?”

更露低下頭掩去眼角滑落的淚水,滿頭黑發散落,看不清她的臉,“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她永遠不會向她的仇人低頭。

祁彧顫巍巍地站起來,攏了攏衣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終會接受我的,忘了那些不堪的過去。”

最後他們會在魔界尋得圓滿,過上天界話本中描述的幸福美滿的生活。

如何能放下,是放下父母和族人們的屍骸,放下這萬年的欺騙,放下殺死摯友的悲痛,這些她都會帶到魂飛魄散時。

第二日王宮又宣了魔醫,君上外出時,不慎被流矢擊傷,所幸無礙,而他的夫人卻擔憂他過度,犯了頭疼病。

更露忍著疲憊,倚榻閉目養神,不想就這樣睡過去,夢裏都是她熟悉的麵容,木鳶麵白如紙,血在她腰腹流淌,黏稠如墨。在夢中,木鳶一聲聲地質問,為何不幫自己報仇,任仇人逍遙。

她連睡了三日,到第四日才有了些精神,趁著還清醒,燃起魂夢枝。

魂夢枝燃盡後,依舊未見故友,她趴在榻上哭了半日,摸著腰際最後一根魂夢枝,心底茫然,看不見初升的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