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更露坐在蓮花紋的椅子上一動不動,眼眸如幽深的水,讓人不敢直視。她被身旁的侍女耐心打扮,洗盡鉛華,隻塗上淡淡口脂,也不知侍女何來的巧思,竟讓這位冷臉美人的麵容,透出攝人心魄的嫵媚,叫人幾乎挪不開眼。洗完澡後又給她換了一身綠色長裙,麵前的桌子上擺了一圈淺藍色的瓷盤,珍饈美味依次排開,牆角的紫砂茶壺,火爐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上好的炭火將火燒得旺,暖了整個屋子,蓮花形狀的紫砂茶托被侍女捧在手上,隻等君上一到便取出茶餅,用篩子篩過後,倒入茶壺中。
月光從窗外射入,照在她這張無瑕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發髻鬆開,長發乖順地往下落,垂在脖頸上,她抬頭望著月亮,不知在想什麼,陷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理會眼前的一切。
祁彧剛剛結束與幾位老將的商議,洗了手就忙不迭地來,進屋之前,他抬頭看了一眼頭上的匾額,上麵寫著落霞宮,他想就算到了魔界,他也能給她曾經熟悉的一切。
一進殿內,他就看著擺得整齊的飯菜,果不其然仍未動幾口。
恰在此時,一滴紅燭的淚順著紅燭往下落,被風吹倒,又在將滅時燃了起來。光影驟變,更露緩過神,就看見麵前祁彧如玉石般輪廓分明的臉龐。
這張臉陪了自己近萬年,曾經日日相伴,她覺得長得真好看。哪怕是侍從的衣服也穿得長生玉立,挺拔健碩,幹淨得就像天際的流雲。可現在他的身上有幽深的龍涎香,從骨子裏透出來,穿著紫袍,體態纖長,長袍周邊還配著金絲盡顯華貴,漆黑的發上戴著玉冠,腰間掛配的白玉佩,便是腰帶上的珠寶也無法奪了光彩。鏽滾金邊,腰纏珠帶,舉手間從容優雅,光彩照人。這些珠玉並未襯托得他比以前高貴,反倒一下落入泥溝中。
眼前這人,讓她陌生又厭惡,更露看他的神情中劃過一絲冰冷,祁彧站在原地不露聲色,讓她盯著,絲毫不被她的冷淡影響。
許久祁彧走到她的身邊坐下,從旁邊侍從捧著的匣子裏取出一支簪子,在她不著一物的發間纏繞,為她綰起頭發。祁彧滿意地看著他的成果,笑容還沒從臉上下去,更露飛快地拔掉簪子,任由發絲散落,狠狠地擲在地上,力氣之大,將那簪子直接插立在中央,入地三分。
馬上殿裏就跪了一片,祁彧輕輕地笑著,看她發了火,心裏倒放鬆了許多,專注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她的怒容,才示意那些侍從下去,並且不能將今夜殿裏發生的事情傳出去。
祁彧安撫地握著她的手,溫聲哄道:“氣性怎麼這樣大?不喜歡就跟我說,扔到地上也沒什麼,隻是你把它當匕首一樣投擲,傳出去那些老家夥又要說你桀驁不馴,找你麻煩了。”
更露撤回自己的手,握成拳頭,望進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裏,看著那雙眸子閃亮。,眼裏跟著閃過淡淡諷刺。她輕輕一笑,在這寒夜中,仿佛一朵在枝頭綻放的梅花,清冽又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