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觀含笑道:“你這女娃,問許多問題,我此間事情尚未了結,自然留下,我既在廟中住,又怎會不知你們府上要來。待得月末事畢,我就要回嵩山了。”
王紫觀攜住韓沐手道:“既然來了,不若到我院中小坐片刻,品些野茶鮮果無妨。”
韓沐也不知為何,每次見到這位王紫觀道長,都覺得似曾相識一般,而且王紫觀從未因她年少而冷落於她,二人的性子都不拘小節,倒是頗有些忘年相交之誼,當下便同意了。
小安一路小跑,奈何不比韓沐自幼練武強身,隻來得及望到二人背影消失在林間,不由著急起來,跟了過去。
卻說韓沐跟著王紫觀來到她暫居的院落。院落不大,等走進屋子,內進卻比外麵看去大了有一倍,布置的簡潔有致,隔成了三個小室,其中一室開了個圓月形窗,正對著屋外一小片青蒼鬆林,窗上掛著白色的絲幔。此刻山風吹動,絲幔輕揚,頓覺一室清涼,韓沐歡喜道:“道長這兒真是好自在去處。”
王紫觀微笑道:“女郎且略坐,我讓人取些漿水甘果來。”
韓沐應道:“恩,道長自去不妨。”說著她自己就沿著牆邊打量起牆上掛的畫和物事來。
韓沐正東瞧西看,隻覺得什麼都新鮮。忽見窗下有個光亮微微的閃著,好奇的走過去,伸手撥開絲幔,原來是個淡青色珠子用絲絡穿著掛在圓窗的木沿處,被風吹著微微輕搖,晶瑩圓潤,隻有小兒拇指蓋大小,非常漂亮,韓沐低頭瞧著,越看越是喜歡。
這時,王紫觀走進來,身後跟著兩位僮子,每人兩手捧著一個托盤,盤上放著鮮果、陶罐、陶碗。見韓沐立在窗邊低著頭,望著那個珠子,說道:“女郎如果喜歡,不如就送與女郎賞玩。”
韓沐臉紅道:“使不得,我怎能收道長這麼貴重的禮物?”
“女郎勿需謙讓,女郎看上這珠子,倒是貧道的幸事。”王紫觀擺擺手笑道。
韓沐雖然很不好意思,但終究年少心性,忍不住拿起那顆珠子放在手上,但覺入手涼潤,拿近了看,淡青色的珠子裏似乎還有綠絲隱隱,靈動異常,更加愛不釋手。
王紫觀道長又道:“我看女郎眼中有些紅絲,是否近來有些夜眠不適,這青玉珠最是能安神定心,何況這珠子對我沒有什麼用處,不過是多個佩件,倒是和女郎有緣。女郎收下何妨?”
韓沐想想,決定收下,將珠子放入貼身的錦囊裏,對王紫觀道:“韓沐謝過道長所賜。如道長所言,彼此既勿要多禮,就請道長直接稱我名諱就是。”
王紫觀笑道:“好,那依你所言。我這裏備了新煮的漿水和新采的果子,還請隨意用些。”
韓沐走到長案旁邊,坐到簟席上,端起麵前的陶碗,飲了一口,頓時滿口清香,不由精神一振,雙手捧著陶碗,把裏麵淡白色的漿水喝了的幹幹淨淨,放下碗,直接用手抹了抹嘴角,眨著明亮的鳳眼,望向道長,問道:“請問道長,這是何漿水,韓沐從未嚐過,如將五髒六腑洗淨一般通泰?”
王紫觀微微一笑,道:“這是貧道所居嵩山特有一種黍米,隻是每年收獲太少,難為日常所炊,故多存貯起來待客。此次來京所攜也僅餘二兩多,今日因沐兒前來,特取來烹煮以待貴客。”
王紫觀這裏解說,左旁跪侍的僮子卻是嘴角微微向下一扯,似是對韓沐的話很不以為然,被王紫觀察覺到,略偏轉身體,做取鮮果狀,眼內卻是寒光一射,僮子心驚,趕緊眼觀鼻鼻觀心的重新斂容跪正。
韓沐未曾留意到,隻是惋惜的道:“倒是沐兒叨擾,隻盼日後有機會讓阿耶阿母也能嚐到,那就好了。”
王紫觀讚道:“阿沐真是純孝。候爺夫人乃是大貴之人,自多是機會嚐到天下珍味,不用費心。”又捧起手上的鮮果,讓韓沐品嚐。
忽然隻聽得外間傳來拍門呼叫聲:“女郎,請問我家女郎在否?”卻是小安的聲音。
韓沐轉對王紫觀道:“這是我的侍女,可否有勞道長差人帶她進來?”
王紫觀便吩咐右首的僮子去帶小安進來。小安進來後,一眼望見韓沐,見她無事,心下稍安,連忙對著王紫觀施了一禮道:“小婢見過王道長,請道長寬恕小婢適才無禮。”
王紫觀心內暗道,淮陰候府果然盛名無虛,隻一個小小侍女也舉止進退有度,見韓沐望向自己,開口道:“你也是忠心為主,擔心自家女郎,我如何怪你?”
小安起身謝過,到韓沐身後立定。賓主複又言笑甚歡,直至午時,韓沐才起身告辭。王紫觀親自送至西院外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