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陵正以極其不雅的姿態蹲在籬笆圍的院子裏,盯著眼前的五隻雞和三隻鴨發呆。
她此刻已經化境,與雞鴨為群仿佛空氣一般,說時遲那時快,她一個暴起逮住了一隻蘆花雞。剩餘的雞鴨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隻聽到了夥伴的一聲高鳴,複歸於平靜,左右歪頭沒觀察到危險,便又垂下頭踱步尋找食物。
很好,今兒做了萬全的準備,沒有搞得雞飛鴨跳。
陵陵偷笑一聲,將蘆花雞舉到麵前,盈盈笑道:“花花啊花花,養雞千日,吃雞一時,我養了你這麼久,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罷。”
“你放心,我會將你先這樣再那樣,不會浪費你的每一滴血和油,嘿嘿嘿……”
“此處可是佟家?”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問詢。
“哇——我的雞!”
陵陵被嚇了一大跳,手上一鬆被那隻蘆花雞逃脫了。她顧不上身後之人是誰,開始滿院子逮雞,雞鴨成群撲棱著翅膀,連飛帶跳四處逃竄。
“花花——快回來——那裏危險!”
“小王八蛋,說了不聽是罷?莫跑,再跑我宰了你!”
陵陵將雞群攆地咯咯狂叫,最終將那隻蘆花雞堵在了雞窩於石槽的縫隙中,抓住它的雙翅提溜起來。
“哎,你再跑啊,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不成?”
她回首,這才看到籬笆外停了一架雙馬並駕的烏木描金馬車,十分華麗。而馬車四周圍著的五六個人,瞧起來像是哪家的丫鬟小廝。
“你們誰啊?”
馬車上下來一婦人,又伸手去扶馬車內的人。
陵陵先看見了一隻白淨纖細的手,捏著一塊軟帕扶在了婦人的胳膊上,隨即露出上半身。
那人雖穿了素白的衣裳,未施脂粉,周遭卻散發著雍容華貴之氣,與這鄉野草屋格格不入。她下了馬車,一眼落在了陵陵身上,蹙眉打量她片刻,不肯上前一步,仿佛怕髒汙了她的鞋底。
“請問,這裏可是佟家?”
語氣倒是中聽,陵陵豪爽一點頭,手中的雞掙紮得厲害,她不得不轉身撿起了刀子:“你們是誰,來我家做什麼?”
說話間,她動作利索,落刀宰雞,一氣嗬成。那隻雞都未來得及掙紮,不出幾息便閉了眼。
籬笆外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眾人瞠目結舌看著眼前這一幕。問話的婦人更是倒退一步,生怕那老遠的血腥味沾染自己分毫。
陵陵這處已取出一隻木碗,將雞血接了個幹幹淨淨,暗忖這大半碗雞血可以給阿娘煮好幾頓粥補補了。
將木碗小心翼翼擱在窗台上,她疑惑看著那些人,不耐煩道:“究竟何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婦人深深凝眉,顯然對陵陵的粗魯十分不滿,語氣卻依然不徐不疾,盡顯大家之風:“你母親可在,我有話同她說。”
陵陵狐疑瞅了她一眼,瞧她的穿戴是富貴人戶,應不至於行騙搶劫,便上前兩步將籬笆門打開:“進來吧。”
婦人瞥了一眼院子裏一片泥濘,未動分毫:“請你母親出來一趟罷,我便不進去叨擾了。”
屁事真多!
陵陵翻了個白眼,轉身進了屋,粗聲喊道:“阿娘,外頭有人尋你。”
高遠王府乃豪門顯貴,世代傳承的王爵貴胄。雖說高遠王府乃武將人戶沒清貴人家那般講究,卻也謹守規矩,便是府中的粗使丫鬟,最下等的奴仆,在府中也不敢高聲說話——哪像這姑娘,無半分女子儀容,粗鄙不堪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