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陵被關起來了。
說關麼,似乎也不太對。
她行動自如,在積蓬院裏依舊自在,吃喝不愁,也無人管束。
可也僅限於積蓬院。
世子爺下了吩咐,世子妃須在積蓬院中好好學婦容婦德、行止之儀,不許出院門半步,若有欺上瞞下者,嚴懲不貸。
石榴聽到吩咐時,脖子一涼,連忙磕頭應是,聲音響遏行雲。
陵陵也不敢違背他的命令,在他麵前俯首帖耳,做出唯馬首是瞻的姿態。
她自然是裝出來的,在丫鬟婆子麵前時裝模做樣拿著女四書,什麼《列女傳》、《女論語》,六七本齊齊整整擺在桌案上。
一旦有人走過,她便立刻在口中念叨:“……禮法之典教矣。謙讓恭敬,先人後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
“晚寢早作,勿憚夙夜,執務私事,不辭劇易,所作必成,手跡整理,是謂執勤也。”
“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靜自守,無好戲笑,潔齊酒食,以供祖宗,是謂繼祭祀也……”
待人一走,隻剩了石榴時,她便立刻將書一扔,癱在羅漢榻上發呆。
好無聊。
不知大哥的風寒痊愈了沒有,不知阿娘新衣製得如何,也不知青曼在雅樓可有被人欺負。
她好想去看看他們。
也不知世子爺發了什麼癲,好好的關她做什麼,她哪裏得罪他了?
這狗東西,她還救治過他呢,好一個恩將仇報。
莫非,他將她圈禁起來,自己偷偷去了雅樓享樂?
陵陵忽而起身穿鞋,嚇了石榴一驚:“世子妃,您這是要去哪兒?”
“我出去一趟……”
“不可。”小丫鬟嚇得花容失色,活像見了閻王,“世子妃可別難為奴婢了,世子殿下若是知道了,奴婢十條命也不夠殺的。”
陵陵毫無憐憫之心,任憑小丫鬟哭得梨花帶雨,堅定不移披上了風氅,嘴上勸慰著:“你放心哈,我就出去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天黑前保證回……”
“哇——”
石榴嚎啕大哭,跪在陵陵麵前抱著她的腿,“奴婢求您了,世子妃,您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還不成麼,您可憐可憐奴婢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救了我便是救了我全家,我全家都謝您……”
陵陵拖著小丫鬟挪了堪堪兩步,手還沒有夠到門框,便氣喘籲籲:“石榴,你吃什麼長大的,怎力氣如此大?”
石榴還在哭,吱吱呀呀說了什麼,陵陵沒聽清,最終不耐妥協道:“我不出去成不成?你別哭了,煩死個人。”
石榴破涕為笑,連忙起身將她按到了羅漢榻上:“世子妃安心讀書,奴婢就在這裏聽您吩咐,您叫奴婢做什麼都成,隻要您不出這個門。”
陵陵無語。
她隻好不甘不願翻開了《列女傳》,口中罵罵咧咧,與書中的婦女美德背道而馳。
她罵世子罵得起勁,聽得石榴心驚膽戰,趕忙上前捂了她的嘴,要哭不哭地道:“隔牆有耳,世子妃小點聲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