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陵上前一步，脫了鞋盤腿坐在了羅漢榻的另一端，與他隔幾相對。
她撫了撫裙麵，端正了姿態，頗為嚴陣以待：“殿下，雖然你我二人尚未拜堂，也未圓房，可我到底也是高遠王府明媒正娶入了族譜戶籍的世子妃，此事你可有疑？”
盛彧濃烏的鳳眸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好整以暇看著她，略一頷首：“無疑。”
陵陵莫名鬆了一口氣，收起了咄咄逼人之勢，神色緩和了幾分。
“我也知我出身低微，無論家世學識，還是門第見識都配不上世子妃之位，與陳郡謝氏嫡女相較更是雲泥之別，可我如今已經是世子妃了，板上釘釘，輕易不可更改，此事你認不認？”
盛彧眸中笑意更濃，連嘴角都微微翹起，不假思索道：“我認。”
沒成想他竟認得如此痛快，倒叫陵陵呆了呆，原本凜凜的威風也瞬間偃旗息鼓，蔫兒了下來。
她此刻滿腦子都是即將要出口的話，不免有些緊張，並未深究盛彧的神色有何異樣。
她按捺著胸腔鼓動，目光有幾分虛浮，支吾了一會兒才道：“古有七出之條休妻，一是不孝父母；二是不生兒子；三是淫蕩；四是嫉妒；五是惡疾；六是長舌多話；七是偷盜。”
“後五條我絕無觸犯，至於前兩條——雖我這媳婦做得的確不盡人意，未能侍奉婆婆，可那是殿下不許我去給王妃請安的，此事怨不得我。”
“再者，你我還未圓房，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生不出孩子也怪不得我，殿下不能以此做借口休我。”
她的氣勢漸弱，最後一句喁喁自語般，若非二人離得近，他未必能聽清。
她話出口後才生了幾分羞恥之心，雙頰上染了一層薄緋，在盛彧的注視下緩緩擴到了雙耳。
盛彧見她羞澀得移開了目光，忽而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前傾靠近了她兩分：“你最後說什麼？我沒聽清。”
陵陵瞠目瞪著他，張了張口再也發不出半個音來。
他身後是刺目的明窗，背光而立，更顯他五官輪廓鮮明，一雙鳳眸黑得濃烈，氤氳著沉沉的思緒，叫人永遠看不穿。
陵陵離得他很近，呼吸之間聞到了他身上染了蘭花的香氣，淡淡的，幽幽的，因離得太近，連她身上仿佛也縈繞上了那凜冽的寒香。
她心口亂跳難耐，不由得後仰拉開了距離，最終倚在了闌幹上，因掩飾難為情而提高了音量：“我說殿下不能因七出之條休棄我！”
盛彧的目光落在了陵陵的身後，眸色一冷，又恢複了從前的冷靜自持，聲音也又寒又厲。
“不想下堂？那你就安分守己，做好高遠王府的世子妃。”
陵陵不由得一頓，他那淩厲的目光仿佛一支冷箭，嗖得向她射來，凍了她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