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陵很生氣，因著被盛彧如此一鬧，石榴都不敢同她玩樗蒲了。
她的無聊更上一層樓，不由得更鬱悶了。
好在這天迎來了一點好消息，石榴打探到了城西街上有個門臉要盤出去，因那裏偏僻，地方也不大，價格極低。
“因那東家急著脫手回老家，說若是要盤下來，再讓一讓價格也是行的。”
陵陵很高興，抓了一把瓜子給石榴，笑著道：“石榴你也太能幹了，如何尋到了如此低價的鋪子？”
石榴被誇得有些羞澀：“是我姐姐打探來的，她在庾府當差，見的世麵多。”
陵陵去瞧了瞧那個門臉，並不偏僻，隻是離鬧市有些遠，顯得安靜些，且地方雖不大，但是做個私塾卻足夠了，還帶了一方小院子，十分幽靜。
陵陵一眼就相中了，打算同佟遇商榷後再決定。
她幾乎能預料到，大哥在這裏教書時的樣子，口若懸河，誨人不倦。他的滿腹學問後繼有人，春風化雨，想必他也會高興的。
陵陵開開心心回了王府，晚飯多吃了一碗米，連入睡時嘴角都是仰著的。
夤夜。
陵陵迷迷糊糊聽見了踉蹌的腳步聲，一股寒意撲向了她，像風拂過肌膚，涼涼的，又漸漸蔓延開。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朦朧之中見到了一張蒼白的臉。
“……殿下？”
她還未完全蘇醒，聲音啞啞的，又綿綿的，莫名添了一股柔媚，是她素日裏從未有過的調子。
夜空潑墨，銀月如鉤，堂屋裏的光並不怎麼亮，二人就在這靜謐的晦暗中對視了須臾。
陵陵依舊迷迷瞪瞪的，想不通這人大半夜不睡覺是幾個意思，也索性不再想，身子一軟又要縮回被窩裏，卻被一隻冰涼的手抓住。
血腥氣撲麵而來，她豁然驚醒，一個骨碌爬了起來。
他聲音喑啞，道：“幫幫我。”
陵陵覺得自己還在做夢，否則這位淩霜傲雪的世子殿下，又怎會說出類似請求這般的話來？
隻是這一刻她也顧不得那許多，連忙點了燈，借著微弱的燭光看清了他的傷勢，這回不是在胸口，而是在肩上。
傷口很深，血流如注。
她不知他從何處歸來，也不知一路多遠，血跡竟還沒凝住。
眼下幹淨的雪水是沒有的，陵陵左思右想，隻好喚來了值夜的婆子，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了兩個字：“沐浴。”
大半夜的沐浴，還能為著什麼？
“再尋些外傷止血的藥來。”
婆子頓時如遭雷劈，呆若木雞，她最後是捂著嘴走的。
陵陵卻來不及羞澀，先尋了塊幹淨的帕子捂在了傷口處，又將他的胳膊抬起墊著軟墊擱在了幾上。
做好一切後，她才有空去瞧盛彧。
他麵色蒼白，連嘴唇都失了血色，大冷的天鬢角的發卻被冷汗浸濕了，可見傷口很疼。
陵陵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幸好沒有發燒。
盛彧如同一個木偶般，由著她擺弄，鳳眸沉沉深不見底。
陵陵被他瞧得有點不自在，隻好垂下眸子，目光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瘦長，又白，瞧著涼，摸著才發覺是玉一般的溫潤，不似提劍斬人的手，倒像拿筆寫字畫畫的。
可翻過了麵，露出那生了薄繭的掌心，便能瞧出這是勒馬揮軍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