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是一家物流公司派來的,是來拉那些書的。
至此,她的書的第一輪發貨算是正式落下了帷幕。
送走那4輛滿載著她的書的卡車,劉廠長告訴她,按他的經驗,她的書如果市場看好,10天左右,袁斌那兒就會做出反應。
他說:看你的運氣了。如果讀者喜歡你的書,口碑一起來,你的書再發上10萬8萬的都有可能。
他說:你沒見電視台的一位主持人寫的書最後發到了240萬冊?但若你的書在書店上架後,10天走不了一本,恐怕也就到此為止了。你先踏踏實實地回老家去吧。有好消息,我會隨時打你的手機告訴你。
到了這會兒,她的心又因他這麼一說,靜不下來了。
俗話說,人的欲望沒有滿足的時候。這話,這會兒用在她身上,恰好合適。
她這會兒忽然開始幻想她的書在全國各地的市麵上一鋪,立刻引起熱銷,幻想讀者都能捧著她的書廢寢忘食地在閱讀,在尋找他們渴望得到的東西。
她想,她的書至少應該賣到10萬冊以上。
她自知她無法與那位主持人相比,人家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而她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草民。但她自信,她的書有能贏得讀者喜歡的地方,它起碼真實地反映了社會底層的一隅,起碼寫出了一個女人與一般女人的不一樣之處。
而她的書一旦突破了現有的銷售數量,她的知名度不是也會相應地擴大?她個人的收益不是也會相應地向上增長嗎?
她想,真到了那一步,她要繼續從事寫作,不是也會更為有利了嗎?
她想,她再出書,那些出版社對她的態度恐怕也會與先前不一樣了,她也不用再擔心在銷量上有什麼問題了,因為它有了一種受眾方麵的基礎;
她想,她在生活上,也將獲得更堅實的保障,她會在吃穿住等等方麵更加無憂無慮。
因此,她開始有了新的期盼。
因此,她開始暗暗祈禱:但願不是真的就到此為止。
但幻想歸幻想,那總歸還需要時間去做最後的裁定。她目前該做的,還不能由此就停頓下來。
那一天的晚上,劉廠長親自開車,把她送至了北京西客站。
在進站檢票口做最後的告別時,她真想再摟抱一下他,她也渴望他能主動地摟抱她一下。
摟抱一下,她覺得她的心會更踏實一些。因為她又有了那個幻想那種期盼。
她希望他能在她離開他之後的某一天,能突然打電話告訴她一個那方麵的好消息,並能繼續履行他在這本書的分成方麵對她的承諾。
但當時,他倆都沒有那麼做。
她沒有那麼做,是因為她怕在那個時候,有認識他的人看到她的舉動。
那對她來說,可以無所謂,但對於他來講,傳出去,卻會引來他的被動。
這裏,畢竟不是在那大山上。
在那大山上,她就是做出再出格的舉動,別人也無從知曉。
但在這裏不行。這裏是大廳廣眾之下,她必須得保持自我克製。
而他沒有那麼做,大概是由於他根本就還不想在那方麵往深處發展,因為他有老婆有孩子,他不願忘記他們的存在。
他倆當時的關係,在親密方麵還真的就是這樣若隱若現,說得清又說不清。
說得清的是,他是她的書的總包發人,她得依賴他,她在這方麵也離不開他。
她不懂印刷及圖書裝訂,除了剛認識了一個袁斌,沒有其他任何發行書的渠道。
她這會兒還沒有能力越過他,去和袁斌做單獨的接觸,她的良心也不允許她那樣去做。
而在她與出版社簽訂的出書合同中也有這樣的明文規定,那就是,他們不支付她稿酬,她出書是否能得到收益都取決於他。
她離開了他,不說在今後可能繼續的印書發書中寸步難行,就是想得到點新的收益,恐怕也會變得無從把握。
說不清的是,她這會兒是不是已經對他萌生了愛。
她已經愛上他了嗎?
她那麼想以身去做回報,是出於愛嗎?
沒有愛的成分在內,她會有那種難以自抑的衝動嗎?
是的,她是已產生過那種衝動的。
她在那種衝動中,還產生過讓她迷醉的美妙的幻想,幻想他能回應她,給她以隻有男人才能給她的那方麵的滿足。
但她又不能不在這種衝動出現時提醒自己:你不能愛這個男人!盡管你可以以身回報他對你的恩情。
因為他已經有家有老婆有孩子,你不能充當第三者,插足於他們之間,你不能讓馮浩江之事在你與他之間重演!
這也就使得她在這一時期,隻能又有意識地拉開與他的距離。
這也就使得男女之間的那種單純的無需有所顧忌的愛,在她與他之間好像一直都未能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