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次，她不是像上一次在那殯儀館時那樣向林書香發起攻擊，而是在撲近林書香跟前時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了，跪倒在那雨水幾乎沒過腳麵的地上了！
她衝林書香張揚開兩隻手，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喊道：你終於露麵了！你快救救劉廠長吧！
林書香懵了。林書香不知她語出何意。林書香直視著她，不知如何應對。
而這一刻，雨更大了，澆在她的頭上，砸出許多水花。那雨水在她的臉上流淌著。
她見林書香犯愣，又給林書香磕開了頭。
她說：我對不起你！我上次不該衝你動手！那都是辛挴挑唆的啊！她說你纏上老劉了！可實質纏老劉的不是你，是一個姓李的。我錯怪了你啊！
在這一刻，徐海忠的車駛出了那大門口。但那車也沒有即刻遠去，而是即刻便停在了路的一邊。
徐海忠隨即鑽出車門，也打著把傘，跑了過來。
他跑近後，惱惱地衝她喊道：你說這些廢話沒用！你不要再纏她！
她從地上跳了起來，大聲地衝徐海忠喊道：我找的就是她啊！我讓你說出她現在在哪兒，你不說，老天爺讓她自己來了！
她說罷，又轉身再次衝林書香張揚開雙手。
她開始哭嚎，她說：你真得救救老劉啊！他可對你不薄啊！你的書可是他墊資為你出的啊！你不能見死不救！你不能有水喝了忘了挖井的人啊！
她這種近距離的哭嚎，也使林書香看到，她的個頭兒實質上比自己要矮出半頭，她那瘦臉上淌著雨水和淚水。林書香不再驚懼。
林書香認定她不會像上次那樣向自己發起攻擊，且有徐海忠站到了自己的近前。
林書香說：你說你要幹什麼吧！
她說：老劉跟我說了，有一筆書款在你手上。
在我手上？
是啊！是他後來為你加印的那批書的書款，那有27萬元！你得交給我！
交給你？
交給我！我要用這錢去撈老劉！
你有把握把他撈出來？
有啊！審他案子的檢察官我都見過了。我得用錢打點。可我手裏沒什麼現金。我必須得拿到這筆錢！
林書香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書香不禁對她說：錢，是有一筆，比你說的數還要大。但這筆錢，我隻能給劉廠長本人。他們廠裏的吳秀文也來要過，我一樣沒有抻他的茬兒。
她說：可我跟吳秀文不一樣啊！他是他，我是我。我找你，也是老劉的意思啊！我去看守所見了老劉，是他讓我關你要的啊！
林書香說：怎麼證明是劉廠長叫你關我要的？
她說：我是他老婆，這一點不能證明嗎？難道還需要我去拿我們倆的結婚證給你看嗎？他的錢，就是我的錢，就是我們的共同財產，這到哪兒都說得通啊！你真的不能再耽擱了！我替老劉給你磕頭了！
她再次給林書香跪下，再次跪到了那積有過腳麵的雨水之中，且以頭磕地，當即磕得水花四濺。
那使得林書香不由得又後退了一步。
林書香一時沒了主意。
林書香把目光轉向在旁的徐海忠。
徐海忠這時好像也被這女人的這種哀求鬧得不知如何是好。
雨還在下著，嘩嘩的，原先可辨的四處景物都變得昏暗而模糊了，那像是都被遮入了灰色的幕布之中。
但有一張麵孔卻沒有被其遮入，而且在這一刻反倒愈發地變得清晰起來，在林書香的腦海中清晣起來。
那就是劉廠長的臉！
林書香感到在這個時候，劉廠長也在遠遠地望著自己，在那封閉的但又是透明的從地麵通至房頂的玻璃後麵望著自己。
他的兩隻手還是那樣捂著頭的後部，他的兩隻眼睛還是那樣直杵杵的，一眨不眨。
他好像也開始流淚了。
林書香從未看到過他流淚。
但這一刻，林書香卻好像看到有兩行淚水從他的眼眶中流落了下來，而正狂降的雨，在這時的林書香看來，則恰是這天空受感染於他的這種落淚而傾泄的悲傷！
林書香更仿佛聽到他在說：我現在出不去了。我要是能出去，也會像她一樣找你的，我確實得用那筆錢啊。
林書香一時僵在了那裏。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