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車啟動了。
在那車上,她打開了那份報紙。
一個醒目的標題闖入她的眼簾。
那標題是:本市又一位局級幹部落馬。
標題下方有這位幹部受審時的照片。
她認出了那照片上的人,那是劉誌勇,是劉廠長那個廠子開業那天露了麵,還在那天登上那高台上講了話的那位報社社長。
她對他可以說印象頗深。
在那之前,她就曾陪伴著劉廠長跟他做過多次的接觸。
她曾陪著劉廠長和他一起在酒樓裏吃過飯。
她曾陪著劉廠長與他開懷暢飲,並海闊天空裏地聊了個相當開心。
他的另一個身份是劉廠長的堂兄。
那文中在列舉了其多項罪名之後,還專門提到,他假公濟私,在明明知道報紙征訂數不足5萬份的情況下,仍讓承印廠每期印30萬份,美其名曰以贈送的方式開拓市場,實則為濫用職權,浪費國家的錢不心疼。
文中最後標出:此人4個月前即被停職審查,近日已由檢察機關宣布逮捕。
她大驚。
她仿佛看到了這個人伸出雙手,被人哢嚓一聲戴上了冰涼的折射著寒光的手銬。
她突然感到車窗外的整個天空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的北京已經進入了冬季。
而這一天的天空也還真是陰雲密布。
那雲是青灰色,那讓人真的感到是一層厚厚的漫無邊際又密無縫隙的鉛狀物在往下沉墜。
那沉墜得還好快好快。
她的整個的生存空間似乎是傾刻之間便被壓得沒有了透氣的地方。
她感到了一種窒息。
而在她乘丁總為她派的車來到這長途車站的一路上,她還不是這樣的。
那個時候,她還想著,呂廠長拉她到丁總這兒來,還是很有意義的。
也就是說,在她於丁總的辦公室裏與丁總見麵的時候,她的心情還是處於見晴狀態的。
那個時候,盡管她剛剛遇上那個披肩發鬧了一通,盡管她的頭發被那個家夥揪扯,她的頭部曾挨了那個家夥重重的拳打,但她的精神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傷。
她當時,心裏還是有底的。她覺得,那披肩發鬧不出什麼太大的名堂。
她當時就想,那個披肩發如果真的是那個姓趙的養子,如果從國家法律的層麵上講,真有追討徐海忠那份欠債的權利,他到法院起訴就是了。
她想,到時候,法院怎麼判,她這位欠債者的並沒有通過法律程序解除了婚約的女人照著執行就是了。
所以,她在這件事上並沒有感到太大的壓力。
她覺得她就是真扛上了那30幾萬的債務,她也能慢慢地還上的,隻要給她時間。
她在那個家夥被強子打跑了之後,之所以神色有些黯然地木立於那個樓門口,也不是因為她為自己感到了災禍又至,而是緣於她突然意識到,他強子那麼一出手,有可能使事情的性質向另一個方麵轉化。
那倒是使她感到了有點不祥,使她感到她的這個難得又重逢的昔日情人,有可能由此卷入那仇仇相報的魔圈之內,而再難有解脫之日。
但這種不安,又由於丁總在送她出門時,對她說了那麼一句話,她又感到釋然。
而丁總對她承諾的東西,則是她目前所需要的,那增加了她重新投入到自由的生活中來的信心。
丁總告訴她,她可以有償地給他們做一下工作。
丁總告訴她,如果她能在報紙上發文宣傳他的度假村,不論長短,一篇,他至少給她500塊錢。
如果她能為他這兒寫一本20萬字左右的全方位細述的專著,不論能否正式出版,他至少可以給她4萬元稿費。
這對於她,可謂是一件信手可得的大好事。
因為寫文章寫書,對於今天的她來講,早己是輕車熟路,沒有任何犯難之處。
隻不過,她暫時還不能立馬就開始操作這件事。
因為她對左東輝有過承諾。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