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他們又隨著那大客車開始了新的旅程。
在車上,帶隊的人讓大家每人獻一首歌,以活躍氣氛。
她在一片掌聲中,高興地為大家演唱了一首當時流行的校園歌曲。
我從山中來
帶著蘭花草
種在校園中
花開知多少
………
………
她不再有絲毫的局外感。她完全融入了這個集體。
她帶著的蘭花草,就是她情感上的寬容。
她把這種寬容,又種在了一個男人的心中,使這個男人的心中開放出愛的不謝的花朵。
那四溢的芬芳,也同樣是源於她柔情的賦予。
是的,她是寬容的。
她對那些她覺得值得寬容的男人,所表現出的豁達和接受,真的使追求她的每一個男人都感到了這個世界的美好。
那一天的傍晚,他們在一片叢林中,又住進了一個漂亮的小木屋。
那小木屋從四壁到頂棚都是用金黃色的木板拚搭而成。
那從裏到外還正散發著一種沁人心脾的清香。
那大約有十來平米。
那裏麵的窗口不大,但觀光賞景,卻是個好地方。
他們一起站到了那窗口的前麵。
他們一起麵對的,是一座平地凸起的挺拔的石峰。
那石峰高達數十丈,擎天而立又鬱鬱蔥蔥。
那石峰下麵,則是一條山穀。
那山穀中綠蔭濃密,奇石遍布,延伸著一種神秘和深遠。
而這個小木屋正是這種神秘和深遠的一個起始之處。
這真是一個現代版的世外桃源。
他摟著她的肩膀對她說,他幻想他將來在這樣的地方,也擁有這樣的一個小木屋。
他說:那當屬於我們二人共有。
他說:讓那尖尖的頂支撐起這沉重又古老的天空,讓這窗子再大一些,讓就要照臨的月光暢然地灑在我們的床上。
他說:我要讓它成為一種永遠的見證,證明我們真的愛過,並且這種愛將會永存。
她說:你又在做詩。
他說:是在做詩。這詩來自心靈的深處。
那一夜,那小木屋的四周也真是靜極了。
那是潺潺的流水流出的亮亮的靜,是瑩瑩的蟲翅鼓響的幽幽的靜。
她難以入眠。
她不知道她當時所處的方位海拔有多高。但是她清楚她這會兒已是遠離了城市。
她之所以難眠,是因為她的這種遠離又不能長久,是因為還有許多事情在等著她去做。
她突感到了一種累。
她也真的有心像他說的那樣,有一天能擁有一棟這樣的完全屬於她自己的小木屋。
她覺得她如果能夠從真正意義上擁有這樣的一棟小木屋,她也就擁有了在這塵世中難得的這種靜。
她現在需要靜。
她感到那迎麵高聳的石峰,恐怕正是因為有了這種靜,並始終以這種靜應對變幻的風雲,應對季節的更替,才有了這旱季的蔥鬱,才有了這黑夜圍困中的不仰視不得見的威武儀容。
她回首看了一眼他。
他的鼾聲顯示他已進入夢鄉。
她突然希望他在夢鄉裏不要再醒來。
明天,這場筆會就要宣告結束了。
她必須還得回到她原有的生活中去。
而按照他的意思,他將不再與她分離,他要追隨在她的身邊,他要和她在文壇上去站成同一的風景。
她該怎麼辦?
她繼續給他以寬容嗎?她繼續以不拒絕,與他同處於每一天每一夜嗎?
她覺出那不太現實。
因為她的身邊還有紀新樹,還有丁總。
如果他真的寸步不離地追隨在她的身邊,那麼,她如何處理自己與這三者的關係,真的就變成了一個難題。
她一時還想不出什麼上上策。
那一夜,她輾轉反側,真的是到天亮了,還沒能睡著。
天亮之後,她隨著那個團隊開始往回返了。
想不出什麼上上策,她也就隻能先按照原定的計劃繼續往下去走。
返回到他們來時的那個城市,她和那些到會者,還都來了個依依惜別。
但他除外。
這個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
她想好了,轉過天來的上午,她就去那個學校,為強子的侄女去辦理那個轉學手續,然後,帶著這個孩子回到北京。
她想,到了這個時候,那孩子肯定已經考試完畢。
他許愛雲在這個時候沒有離開她。
他要繼續以鎮宅的身份陪伴她,去度過他們在這個城市的最後的一個夜晚。
她沒有拒絕他,是因為她還想讓她和他的這次重會,有一個完滿的尾聲。
她真是一個太太善良的女人。
她真是一個太太寬厚的女人。
他們又一同回到了那棟小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