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她的內心裏是充滿疑惑的。
她雖然跟著他,在向前舉步,卻還無法確定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說他是人,可他剛才說出的有些話,不像是他這種層次的人能講得出來的。
說他是鬼,可他講的都是現實社會存在的一些東西。那些東西,她聽著一點也不陌生。
他好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但又被什麼附了體。
她覺得他起碼已不是什麼簡單的被迫害者了,他更像是被什麼人派來的專門給她上某一種課的專業教師。
她就是這麼難下定論,又難以自主地跟著他走向了這房間的門口。
她看到他走路的駕勢有點像飄,是輕輕地在飄。
他的這種飄,讓她更感到了奇怪,讓她到了那個房門口的時候,忘了關注腳下。
她突然被什麼絆了一下,跌倒在地。
這一跌,竟跌得他沒了蹤影。
她揉了揉眼睛,再四下一看,才發現自己還是正躺在床上。
她突然間醒悟了過來。
剛才她所經曆的一切,顯然隻是一個夢。
她惶然地朝床下張望了一下。
能走動的他沒有了蹤影,但不能走動的他的屍體還靜靜地在那裏躺著。
而且,他那兩隻暴突的眼睛,還是那樣睜得大大的,還在直直地看著這個世界。
她的麵前也突然出現了他剛才講到的那個場景。
那場景是——
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子,被人捆綁在一副對折的梯子上。
那是在一個寬闊的大院子裏。在露天。
在那大院子的當中,正站著一排身著統一服裝的保安人員。
而強子,正站在這些保安人員的前列。
他正目光冷峻地看著兩個壯漢把這個男子從上到下扒了個精光,看著這兩個壯漢然後用繩子,往那梯子上捆綁這個男子的手腳。
那梯子很高,正呈A字形支撐在地麵上。那被綁的人背對著眾人。
那男子的兩條腿叉開著,兩隻腳被那兩個壯漢分別用繩子固定在那梯子下端的兩頭。
這使得他的那個玩意兒從兩條腿的上端垂露在那兒,讓人感到了一種應當遮掩的醜陋。
再之後,那兩個漢子中的一位,赤著上身,掄起了用細藤條編織而成的鞭子。
那鞭子有虎口般粗細,所落之處,正是那男子一絲不掛的脊背。
那男子的脊背,在那鞭影下,乍開始,出現的是一道道白印。片刻過後,那白印便隆起成一條條紅腫的大柳子。
那讓人看著刺眼,又會感到心頭發緊。
那鞭子每落下一次,都會濺起一聲那男子的慘叫。
這種場景,讓她至今仍有些不寒而栗。
那揚起又落下的鞭子,似乎還一下下地在她的眼前晃動,並有啪啪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她無從確定,她那天看到的那當眾被鞭打者,就是麵前這死了的男人。
但是,他在她剛才的夢中說的故事,卻分明與她那天看到的情景有著極為吻合的相似之處。
她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可思議了。
她想,這夢中所聞,怎麼會與現實確曾發生的事情那般接近?
難道冥冥之中真的有神靈前來指派,讓已死的他化為鬼魂,前來托夢,告訴她極想得到的那個答案?
她不由得拿起那個手電筒。
她開始重新尋找這個男人從外麵進到這房間的入口。
她終於在一個角落中的管道井裏發現了那個秘密所在。
就像鬼使神差一般,她先是在那井口處停了下來,然後,她找了件東西當撬杠,把那井蓋打開了。
那是一個豎井。那呈圓型,直徑有一米左右,深度有一人多高。
她下到了那裏麵。
她在那裏麵蹲下身子之後,看到了一個可以彎著腰進去的洞孔。
這真是一個重大的發現。
她用手電筒的光柱往那洞孔中照了一下。
她看到那裏麵深至遙遠。那手電筒的光幾乎打不到它的盡頭。
她當時一下子興奮起來。
她退到了地麵之上。
她在那井邊上蹲坐了片刻。
她似乎擔心她在這一刻還是在夢中。
她終於站直了身子,又走向了她剛才待的房間。
她又回到了他的屍體跟前。
她向那屍體下開了跪。
她說: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對你下那種狠手。我想不到你真的原諒了我。我向你認錯。
她說:我能下到你挖的地道裏嗎?若能,你就閉上眼睛。
她說罷,伸出手來,把他的眼皮往下抹了一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