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想象出，他眼前在這一刻，一定是出現了已經離世的他深愛的那個女人。
她想，那個女人在這個時候，也一定正在衝他微笑，在對他說：你一定要留下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可以替代我。
她沉默了。
他轉過身去，在一個高低櫃上，為自己斟了一杯紅酒。
他把那杯酒舉向了她。
他說：我說的，是不是太多了？我們喝一口吧！
她順從了他。
她把她剛才放在茶幾上的杯子也舉了起來。
她感受到了那杯中酒的醇香。
她也感受到了那杯中酒的溫熱。
他把那杯子放下之後，又在原處坐了下來。
他接著說：你能理解我這個年齡的男人的這種愛嗎？
我愛你。
他異常平靜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他的話，由此停頓了下來。
他以平靜的目光看著林書香的麵孔。
他似乎是想等待她的反應。
她的反應，更是異常的平和。
她沒有顯出驚訝。
她似乎早就有這方麵的思想準備。
她迎視著他的目光，仿佛是希望他能接著往下去說。
這個時候，這個深夜中的房間，完全浸入了寧靜。
那是密林般的寧靜。是有花的芬芳和草的清香飄動的寧靜。
寧靜中，造型古典的吸頂燈依然在把一種柔和的光投灑在他們之間。窗外，原本隠隱的海浪的湧動聲則變得清晰地從遙遠傳來。
他們就是這樣地相視著。
過了很長的時間，他繼續了他的表述。他說——
也許你會覺得，這三個字不應該從我的口裏說出。因為按照常規，談情說愛，是屬於年輕人的事情，是屬於同齡男女的事情。而我的年齡，與你恐怕要相距50歲。
但我這又是發自內心的。我不想掩飾。因為我跟你說過，你是這個天底下最最可愛的女人。
這也可以稱之為忘年之愛吧？
在這個時候在我的心目中，好像並不存在這種年齡上的差距。
我的愛，是充滿感激之愛，是充滿期待之愛。
我在這個時候，也真的已經把你想象成她的母親了。
我希望你能讓她平靜地闖過這一關。
她闖過了這一關，就等於闖過了一場生死之劫。
到了那個時候，我將再無後顧之憂。
到了那個時候，我可以踏踏實實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我可以在上帝向我招手的時候，平靜地閉上眼睛，讓自己的靈魂隨著他派來的天使飛升。
我是一個基督徒。我懂得感恩，在一個人的生活中有著怎樣的意義。
到了那個時候，我會把我這所有的家當全都留給你，做為我對你的感激之情的最後表達。
你不是對這裏的許多東西都很感興趣嗎？我要讓你繼續住在這個家裏，成為它們的新的主人。
我這麼說，可能有點淒楚的味道。
可生活就是這樣。
我們隻能往最壞處去想。這樣，我們也許過的會輕鬆一些。
你真的留下來吧，不要再想著明天要離去。
她沒有立刻做出回答。
她在這個時候，倒是自己主動地把手又伸向了那個高腳酒杯。
她也沒有請求他同飲地自己把那杯中的剩餘的酒，全都倒進了自己的口中。
她在放下那個酒杯之後，她避開了他的目光。
她把她的目光聚集在了那個杯子之上。
那杯子的上口處，正有一束折光閃出。
那很亮，也有些刺眼。
在這個時候，他又站起了身。
他對她說：你去睡吧。咱們倆約好嘍，明天，咱們都七點鍾起床。我們一起先去我女兒說的那個地方，去看看那個魚尾獅。
他說：然後，我們再在那裏照張合影，傳到我女兒的手機上，讓她也知道，我們已經開始她希望的旅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