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向她伸出了一隻手。
他像那舞場上邀舞者那樣,非常恭敬地讓對方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
他把她引進了他給女兒新近裝修的那間臥室內。
然後,他主動退了出去。
然後,他又主動地為她帶上了房門。
這對孤男寡女,在這個時候,在這個沒有任何外人打擾的獨棟小樓內,沒有像幹柴遇上烈火。
他們之間沒有出現任何程度的激情的燃燒。
他們彼此的心好像都非常的寧靜。
他們的寧靜,來源於他們彼此的相互尊重。
在這個時候,尊重,好像已成為他們得以相處的十分穩固的基礎。
他們站在這個基礎之上,仿佛各自又都獲得了一種難得的美好的感覺。
但實質上,她在這個過程中,心裏是不平靜的。
她在脫掉身上的衣服,在那噴頭下衝洗身上的汗氣時,曾想到,如果他在這個時候,突然又返回來,突然又出現在她的麵前,她應該怎麼辦?
她還真沒有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過像他這麼大年齡的男人,更從來沒有過與他這麼大年齡的男人同居在一套房屋之內。
她的父親可以說都要比這個男人小上20歲。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到了這個年齡,還有沒有那方麵的欲望。
但是她相信他說的愛,是含有肌膚相親的那層意思的。
他跟她說過,他不允許他再對她做出什麼時,她再對他做出拒絕。
她覺得他之所以會那麼說,就是為他下一步的行動作出鋪墊。
他如果真的對她做出某種舉動,而她拒絕,那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會很自然地變得尷尬了。
她不希望那種局麵出現。
除非她馬上走人。
可是她已經決定不再馬上走人了。她已經答應蘇芬,要等到蘇芬傷愈出院。
她現在唯一沒有答應的是,蘇芬出院之後,她是否繼續留在這裏,像他說的那樣,陪蘇芬度過那一劫,並成為這棟小樓所有的收藏品的新的主人。
噴頭中的細雨開始落下。
在那嘩嘩的水聲中,她想起了一個又一個男人,想起了孟桂林,想起了劉廠長,想起了徐海忠、左東輝、丁總,強子,還有許愛雲……
他們都是追求過愛過她的男人。
他們都讓她感受過愛的熱烈和難以拒絕。
但是這回,這個男人沒有返回來。
他是完全有機會有條件返回來的。
但是他沒有。
他繼續賦予了對她的尊重。
他們相安無事。
他自己進入了另外一個房間內,就沒有再出來。
這倒使她感到有些意外了。這倒使她感到這種忘年之愛,與那些男人的愛的不同之處。
幾分鍾之後,她安穩地躺到了本應是蘇芬享用的地方。
她躺下了,但她的腦子裏並沒有停止許多念頭的交鋒。
她是一時間真的不知她應該怎麼做了。
她的兩隻眼睛直直地望著這房間內的頂棚。
毫無疑問,她在這位老人的眼裏,她已經就是蘇芬的母親。
可是,她在他和他的女兒麵前,能完全替代這個女人嗎?
她想替代這個女人嗎?
她想成為他的那些價值連城的收藏品的新的主人嗎?
不隱瞞地說,她動過心。
她一看到那些收藏品的時候,就曾經眼前一亮。
憑她所掌握的知識,她知道它們的含金量。
盡管她還無法估算它們的價值到底能到什麼份上,但是她知道,從那汲古閣中隨便挑一件東西,拿到拍賣行去,絕對不會空手而回。
她參加過那種拍賣會。她對一般工藝品,不管是新是舊,是具有一定的鑒賞能力的。
但是,她為了得到這一切,就放棄原有的那一切嗎?為了得到這一切,就不再回北京,而永遠地留在這裏嗎?
那她的黑馬叢書怎麼辦?那由她主編一部內容的雜誌怎麼辦?那跟著她幹的紀新樹、顧慶生,以及那個許愛雲又該怎麼辦?
她陷入了矛盾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邊打開,一個女人風風火火地跑到了她的麵前。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