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團正以立正持槍姿勢站在一條小路邊,等待行軍的命令,這時青年突然記起那個說話大聲的年輕士兵在講完一番可悲的話後,所托付給他的一小包東西,它裝在已褪色的黃信封裏。他吃了一驚,發出一聲叫喊,轉向朋友。
“威爾遜!”
“什麼?”
他們站在隊伍裏,身旁的朋友若有所思地低頭盯住路上,由於某種原因他此時顯得十分溫順的樣子。青年斜眼看他,感到必須改變話題。“哦,沒啥,”他說。
朋友很吃驚地轉過頭,問:“唉,你剛才要說啥呢?”
“哦,沒啥,”青年重複道。
他決定不要給予這一小小的打擊。此事讓他感到高興,這就足夠了。沒必要再用這包被錯置的東西去給朋友當頭一擊。
他先前對朋友十分害怕,看出自己在他詢問之下感情多麼容易被刺傷。但最近他確信,這位起了變化的戰友不會懷著無盡的好奇去惹怒他,不過他也肯定一有空閑時朋友就會讓他講講頭天的冒險經曆。
現在他很高興有了一個小武器,隻要一有受到盤問的跡象他就可用它使戰友屈從。主動權掌握在他手裏,此時能夠譏笑並射出嘲弄之箭的人是他。
朋友遇到感情脆弱時,曾哭泣著談到自己的死。他發表了一番葬禮前的令人傷感的講話,無疑在一包信裏放進去一些送給親戚們的紀念品。但他還沒有死,因而就把自己托付給了青年。
青年覺得他遠比朋友優越,但他願意屈尊俯就,儼然像個恩人似的懷著愉快的心情出現在朋友麵前。
他的自尊現在已徹底恢複,並且不斷增強,有了這樣的掩護他站著時也充滿自信,兩腿一點不發抖。由於不會被發現什麼了,他便不再避開那些法官們的眼睛,決不因自己的思想而不表現出英勇氣慨來。他是在黑暗裏犯的錯,所以他仍然是個男子漢。
的確,當他記起昨天的運氣並隔著距離看時,他開始看到其中包含著不錯的東西。他可以顯得自負一點並像個老兵一樣了。
他把先前那種讓人心悸苦惱的事置之腦後。
眼下,他自我聲稱隻有注定該死的人才會真正對於環境發出怒號。他們很少有人那樣做。一個飽食終日並對朋友同事懷有敬意的人,根本不應對他或許認為在宇宙運行方式或社會習俗上存在問題的事情加以指責。讓不幸者抱怨去吧,別人照樣會打彈子遊戲。
他並不過多地去考慮眼前所麵臨的戰役,並非一定要針對它們計劃自己該如何做。他已懂得許多生活的義務很容易逃避。昨天的教訓告訴他報應是緩慢而遲鈍的。麵對這些事實,他並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對未來24小時可能發生的事興奮不安。他多半都可聽其自然。另外,他的自信已在悄然發展,他心中有一朵自信的小花在生長。他現在是個有經驗的男人,曾經置身於凶暴的人當中,他確信他們並非如自己想像的那樣可怕。他們也有失誤,沒能準確地刺傷他。一顆勇敢的心常常會予以反抗,而反抗之後則得以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