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2 / 2)

他所在的軍團雖然已被削弱,但每當時機一到戰士們就會憑著同樣的勇猛衝向前去。當又遭到子彈襲擊時,戰士們便帶著憤怒與痛苦發出狂野的喊叫。他們低著頭,在突出的擊鐵後麵描準仇敵。他們急切地把彈藥筒撞進槍管,使推彈杆狂怒地發出巨大響聲。在軍團的前麵是一堵煙霧,時時被黃色和紅色的火光衝破。

戰士們在戰鬥中翻滾著,轉瞬間又被弄得比先前髒了許多,渾身是汙穢的東西。他們極力來回奔跑,同時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身體搖晃,麵容發黑,眼睛放光,就象奇怪而醜陋的朋友們在煙霧中劇烈地跳著快步舞。

中尉去紮好繃帶後返回來,他從隱藏在自己腦中的容器裏,取出一些不同尋常的、適合於非常時刻的新詛咒。他把一串串咒罵語像鞭子似的揮打在戰士們的背上,顯然他先前雖奮力拚搏但絲毫沒有削弱自己的戰鬥力。

青年仍然扛著旗子,並未覺得自己無所事事。他在聚精會神地觀察,這出重大的戲裏所發生的撞擊與劇變使他俯身向前,全神貫注,麵部微微扭曲。有時他咕噥著什麼,不知不覺中發出稀奇古怪的驚呼。他全然忘了自己還在呼吸,忘了那麵旗子靜靜飄舞在頭上——他太專注了。

有一條強大的敵軍戰線進入到危險區域,他們清楚地顯現出來——個子高大,麵容憔悴不安,正跨著大步向一排蜿蜒的圍欄跑去。

麵對這種危險的情景戰士們突然停止了千篇一律的咒罵,一時極力保持沉靜,接著便迅速舉槍向敵人猛烈開火。根本沒有任何命令,戰士們在意識到威脅的時候,不用等指揮官下令就狠狠地予以還擊。

但敵人很快從那排蜿蜒的圍欄得到掩護,他們極其敏捷地溜到它後麵,從那兒迅速地瓦解這些北軍士兵。

而北軍士兵則振作起來準備展開一場大戰,他們黑黑的臉上常顯露出緊咬的白牙。許多人的頭部像漂浮在灰白的煙波裏一般來回湧動著。躲藏在圍欄後的敵人常奚落嘲笑似的大喊大叫,但青年所在的軍團極力默不作聲。也許,在這場新的攻擊中戰士們想起了自己曾被叫做挖泥巴的人,這使得他們充滿仇恨。他們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守衛著陣地,一心要將歡喜的敵人打垮。他們很快予以猛攻,絕望中滿臉帶著野蠻的表情。

青年決心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屈服。某些輕蔑之箭已埋葬在他心裏,使他產生了前所未知、無法形容的仇恨。他清楚地知道,隻有自己死了,遍體鱗傷地倒在戰場上,他才會最後實現真正的報複。這種令人痛苦的報複,將直指先前說他們是“騾夫”後來又說是“挖泥巴的人”的那個軍官;因為他腦子裏瘋狂地想抓到某個給他帶來痛苦與不安的個體,在整個這樣的過程中,他總是抓住亂給他起綽號的人不放。他隱隱約約地想到,自己的屍體在那個軍官的眼裏將是一個巨大而辛辣的譴責。

軍團在大量地流血犧牲,身穿藍色製服的戰士一堆堆倒下。青年所在連隊的傳令官麵頰被子彈打穿,由於失去了支撐,他的下巴耷拉得很厲害,從洞口般的大嘴裏可看見湧動的鮮血和牙齒。盡管這樣他仍極力叫喊,非常堅決,好象認為隻要大聲尖叫一下他就會好起來。

隨即青年看見他往後走去,力量似乎絲毫未減。他開始飛快地奔跑,拚命四處尋找著救援的人。

其他的人倒在戰友們腳下,有的傷員爬出了戰場,但許多人靜靜地躺在那兒,身體扭曲得讓人無法忍受。

青年有一次尋找著朋友。他看到一個情緒很激動的年輕人,滿臉肮髒邋遢,青年知道那就是他。中尉則呆在後麵,也沒有受傷。他一直在咒罵著,但現在好象快找不到詛咒的話了。

因為軍團的火力已在消退。先前從這支薄弱的隊伍裏奇異地發出的雄壯聲音,正在迅速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