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南北的大佬們都在盤算著那些所謂的“國家大事”的時候,一件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意外在江寧製造廠發生了。
位於聚寶門外掃帚巷東首大報恩寺廢墟上的江寧製造廠,也就是原來前清同治四年(1865年)李鴻章興建的江寧製造局,此前由於設備老化,本來已經準備在1911年4月停辦,由江南製造局接收的,不過由於革命形勢的發展,設備還沒有啟運就趕上江寧光複,被第一師接管了。
目前這裏是江南製造局的江寧分廠,經過從英吉利皇家兵工廠請來的技術顧問的整頓,淘汰了部分老舊設備,現在主要負責為第一師製造子彈,並已經開始試製1912年式手榴彈。另外,為了方便管理,江寧造幣廠也搬遷到了江寧製造廠的院子裏。
李奧在這裏留下了一個警備營五百人看守這個廠子,而第一師江寧留守處的一個連的衛隊的營地也在廠子裏。
由於第一師戰功赫赫,加上在徐州火並了陶俊葆,也算是凶名在外,平常不論是江寧的臨時政府部門還是各種民軍的部隊,都不願來招惹他們,而製造廠這邊也沒和外人套近乎的意思,除了日常采買,或者按照訂單將新製造出來的子彈或者銀圓押運到碼頭交海軍運輸外,也很少出門。兩下都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
但是今天,一向清靜的江寧製造廠門外卻是亂糟糟擠了數千各色軍裝的軍人,他們一個個麵有菜色,手裏麵拿著各種型號的步槍,在門口吵成一片。
“都是革命軍人,我們現在吃不上飯,請第一師接濟一點有什麼問題嗎?”
“憑什麼你們第一師好吃好喝的,我們就得吃糠咽菜?”
“我們也不白要,聽說第一師在擴編,算我一個成不成?”
江寧製造廠警備營的營長劉翔東站在製造廠大門的門樓上,急得滿頭的大汗,士兵們在外麵手拉手組成了三道人牆將亂兵擱在門外,大門口更是臨時用沙袋壘砌起了工事,角樓上的機槍也早早地架了起來。
劉翔東拿著一個鐵皮大喇叭朝著門口的那些士兵喊道。“各位民軍的弟兄們,大家都是各有長官和統屬的軍人,有什麼事情,請找你們長官說去。至於糧餉,那應該找政府,找陸軍部解決。我這裏隻是製造廠,不負責招收兵員,有誌投效我第一師的應該去城裏麵的招兵處......”
他的聲音很大,但卻是很快就淹沒在麵對數千人的起哄聲中。
“政府就發了兩塊錢遣散費,還不夠出蘇省的呢?”
“老子自己就是軍官,還不是一樣喝西北風!財源都被你們第一師把持了,不找你們找誰?”
“製造廠裏麵有大洋,大家衝進去,回家的路費就有了!”
聽到這些喊聲,亂兵們擠得更凶了,警備營的人牆被擠得不住地往後退。劉翔東也是一臉的焦急,他此前不過是李奧警衛連的一個排長,哪見過這個場麵,求援的電報早就往徐州發過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信。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不住朝聚寶門方向張望,隻是奇怪為什麼臨時政府還沒有人來收拾場麵,難道是那邊有人篡唆了這些人來搗亂?
有一說一,這次還真沒人挑動,就是這些被裁撤的部隊的低級軍官和士兵自發地聚集在一起鬧餉。他們之前去陸軍部和財政部都鬧過幾次了,陸軍部次長蔣作賓都被打了個烏眼青,隻是沒錢就是沒錢。
然後就有人想到了江寧城內的第一財主——江寧製造局,於是幾個帶頭的一合計,便各自帶著人聚到了這裏。人逼到這個份上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左右大家手裏都有槍,政府不管,就隻有自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