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2月19日淩晨,下關,微弱的晨光中,登瀛洲號運輸艦掛著半旗,緩緩靠上了碼頭。
碼頭上,江寧臨時政府陸軍部次長蔣作賓臉上還有些淤青沒有褪去,帶著十多個軍官默默地站在那裏。不遠處是幾百個士兵組成的警戒線,將一群記者攔在了外麵。
李奧沉默地站在船艙中,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比起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明顯地清瘦了,還有些憔悴,但是目光中卻多了幾分堅毅。
艙門被輕輕敲響,譚曉睿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司令,碼頭到了,陸軍部的官員都在碼頭上迎候呢。”
李奧應了一聲,一旁的佩裏幫他整理了一下左臂上的黑紗。李奧轉頭朝她抱歉地笑了一下,“佩蒂,這個場合,你就暫時不要和我一起露麵了,對你不好......一會兒季直先生會安排車來接你。”
佩裏撅著嘴點了點頭,她明白,自己的情況對於處理現在這個事件的確是個麻煩。
李奧輕輕地抱了抱佩裏,轉身打開艙門走了出去。
江寧到徐州的電報一來一回需要三四個小時。18號那天,他收到江寧製造廠發過來的電報後,馬上就回電過去,一方麵讓警備營不要激化局勢,又分別發電給臨時政府和陸軍部,請求他們協調解決。隻是等他電報回過去,人都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等晚上江寧製造廠和陸軍部的電報陸續過來時,那真是晴天霹靂一樣——江寧製造廠門口發生流血事件,死傷過千!
向自己的友軍開火,這對李奧一貫刻意維護的名聲,簡直是災難一般的打擊。然後不管是江寧還是鬆江,兵工廠都不能再開在那裏了,這個事情蔣方震之前就和他提過,不過搬遷耗費巨大,又要停產好長時間,部隊等不起,就緩了下來,沒想到居然鬧出這種事情來。
李奧一邊走著,一邊輕輕搖著頭,“沒想到,北方才安頓好,南方又出了這種事情......”
不過,等他走下跳板的時候,這些不論是頹喪還是後悔的念頭都收了起來。事情已經這個樣子了,總是要麵對的,自己既然敢來江寧,就是要直麵這一切的問題。
剛剛走下跳板,一個三十多歲,留著八字胡的中將就迎了上來,“李師長是麼?鄙人是江寧臨時政府陸軍部次長蔣作賓,奉中山先生和克強部長的命令在這裏迎候。”
李奧緊趕幾步走了上去,雙手握住了蔣作賓伸出來的手,用力搖了幾下,張了張嘴,卻是沒有開口,隻是一臉沉痛地站在那裏。
蔣作賓打量了一下麵前這個名聲響徹南北的青年將軍。一身沒有軍銜的土黃色呢子軍服,左臂上戴著黑紗,眼眶紅紅的,還噙著淚水,也虧他馬上擠得出來。他搖搖頭,歎了口氣,“唉,李師長,初次見麵,本來是應該把酒言歡的,沒想到卻是為了這種事情......”
李奧抬頭看了一眼四周戒備森嚴的樣子,苦笑道,“誰說不是呢,本以為清室退位,革命勝利了,沒想到......兄弟真是慚愧啊!卻是有勞雨岩兄專程前來迎接,還掛念兄弟安危,將碼頭戒備成這個樣子,真是不知怎麼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