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萬裏行路,路雖遙,壘其青雲之誌;可萬卷讀書,書雖枯,築其赤子之心……”
夜晚,黃牆木屋內,徐茗趴坐在斑黃的木桌上,借著昏黃跳躍的燭光,一字一句的默誦著書上的內容。
屋內家具並無甚多,一排漆駁的櫥櫃,一張黑沉的睡床,床上整齊的攤著一張微微泛白的棉被。除此之外,便隻有徐茗身下的一張斑黃木桌,一張竹編椅和牆角的兩個大缸,一個盛著生米,一個醃著酸菜。
…
“古人雲:賞物者,三分其貌觀眼入,七分神韻於心感,見雲者凡幾,見者隻曉其卷舒;心感者鮮聞,品其中自在飄逸,予謂之,觀其形而賞於形,感其心而得真意……”
徐茗凜然,看著漂泊無形的燭火,嚐試學著書上所說,闔眼沉心,麵向燭燈,用心去感受燭火的微溫…
今晚的夜,稍顯靜謐。
漸漸的微溫消失,空氣中隻餘下死一般的靜。
徐茗睜開雙眼,四周一片黑暗,櫥櫃,木床全都消失不見,隻餘下噬人的黑暗。
一股陰寒之感從腳底升起,從神經漫入眼瞳,慌然起身,身下的桌椅也突然隱入黑暗。
無名的恐懼壓迫著神經,徐茗想要聲嘶力竭的求救,但到嘴邊隻餘下幹啞的嗚咽。
“這…這…這是哪,有人嗎!?”回應徐茗的隻有無邊的黑暗,見無人回應,徐茗艱難的邁開有些發軟的雙腿,呼喊著向黑暗深處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喊了多少聲,徐茗隻知道腿已經無力抬起,嗓子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恐懼的眼淚自眼眶中濺落而出,抱腿蜷縮的徐茗開始失聲啜泣,絕望和無力感縈繞在十六歲少年的心頭。
“啵”
似是泡沫破裂的聲音,很輕,但在這絕黑絕靜的世界中仿佛被放大了數倍,格格不入的傳入徐茗耳中。
好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徐茗猛然抬頭,在眼前的黑幕中,突兀的出現了一個渺如蚊螢的白色光點。
是…是…出口嗎?
徐茗掙紮的爬起,手腳並用的向光點跑去,從出生到現在,他是第一次如此渴望光明。
白點在快速放大,逐漸從眼瞳中蔓延到整個視界,黑白的強烈交互,迫使徐茗用手臂遮住了雙眼。
等再次看清世界
這是個被白,綠,藍三色所填充的世界,在白色之下,蒼然的綠色中,有一條銀斑的天河自綠色與白色相接的地方蜿蜒而來,流向下一個交彙線,途中點綴著一塊斑駁之地,在斑駁之地的東南方向幾十裏處,有著一座青灰色的孤山屹立與此。
徐茗回過神來,這裏是羌河的萬丈之空!
頓時,小腿開始不聽話的打顫,徐茗渾身僵硬,冷汗自背後岑岑滲出,發絲尖端的觸感開始收縮,最終彙聚到那張發白,不自覺上下閉合的嘴唇和害怕收縮到極致的瞳孔之中。
突然,世界開始坍縮,一切的顏色開始被拉的細長,唯獨那格格不入的青灰孤山開始以圓心為基準,極速放大。
一種排山倒海的壓迫感撲麵而來,徐茗隻覺著窒息,世界再次轉變。
徐茗終於支撐不住,雙手撐地,半跪於站立之地,這裏,不在是高空,而是一片蔭綠密林之中,這裏的樹皆有數人環抱之巨,蒼翠的密葉相互遮蔽,偌大的天光經過隻餘下點點光斑。
而這些巨樹卻像朝聖者般,拱衛著中心那塊唯一沒有被翠蔭遮蔽的地方,那裏矗立著一座四層古樓,白色的日光照射在古樓的漆紅之上,呈現著歲月的厚重。
徐茗如提線傀儡般,不自覺的起身,向著古樓走去,落腳的地方離地三寸。
吱…呀
時間自幹澀中偷偷溜走,換來曆史的嗚咽。
徐茗推開古樸的大門,向裏看去,便見樓中有著柱樁六根,而在柱樁的中心,則有著一個布滿青白銅鏽的三足雙耳銅爐,靜靜的立在那裏。
徐茗跨入門檻,緩步走進樓中,站立於銅爐之前,如臂使指般伸出手掌,輕輕撫上了一隻銅耳。
噗。
一粒無根蒼白的火苗憑空自爐中升起,隨著這一聲,徐茗終於拉回了魂來,驚異的看著眼前這神奇的一幕。
伴隨著,一道低語的呢喃之聲自樓中響起
“破碎之地,紅樓門開,迎緣者,渡眾生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