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一陣如同簷前滴水的悅耳聲音傳入耳中，我拚著最後一絲清醒尋找聲音的來源，但最後我看見的是從秀英手腕上湧出流淌一地的鮮血。
她的血中閃爍著絲絲銀光，看起來匪夷所思，但它給人的感覺則是一股股精純能量。
傻子都會知道割腕自盡這事仙人是不會去幹的，這其中必有深意。
果然，當奇異的鮮血迅速滲透入百合花的花瓣時，從花蕊處立即噴出一團粉紅色的煙瘴如圓繭般把我們包裹起來，與星辰之火隔絕，使得我與秀英避免了被焚燒成灰的命運。
我也不知道這些煙瘴是什麼東西，居然神奇到能夠阻擋住星辰的火焰，但我知道催動它代價卻是那麼的悲壯：透支完了秀英最後的生命力。
“秀英姐……”我望著麵前麵色蒼白的跟白紙一樣的秀英不禁熱淚盈眶。
“我真沒用，就算拚盡了最後的力氣也沒法改變死亡的命運！”她伸出玉指拭去我臉頰的淚水強顏笑道：“如果是那時候的你，即便破除不了這個太古仙陣，也可以來去自如。”
“是我拖累了你！”我說：“剛才你明明有機會走的，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如果我這麼做了那可真該被剝皮銼骨，神魂貶在九幽之處，萬劫不翻身了！”
秀英的眼神漸漸變得迷茫，好似陷入在遠久得回憶中。好一會兒她才囈語般的說：“我本是塵世一業力沉重的凡女，在世間輪回中苦苦掙紮數十世不得解脫。如果沒有你當初度我，我哪裏有機會舉霞飛升成道？嚐試過神仙的日子？”
我腦海快速的運轉，記憶深處似乎確實有那麼模模糊糊的一幕，但仔細一想，頭卻仿佛要炸開一般的疼痛，一切又重新化為泡影。
“秀英姐對不起！你說的這些我卻是一點都記不起來了！”我痛苦不已。
“這不怪你，你曾遭到厄劫形神俱散，隻是一縷真魂轉入六道輪回，自然記不清一切。”秀英喃喃說：“要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到處去求別人來幫你點開三光了。隻是我沒想到會落得這個結局，反而把你給害了，這一切都怨我多事……”不知不覺她的眼裏清淚也湧現出來滴淌在地，顯得那麼悲涼。
仙人不流淚，流淚必讓人心腸碎。
人真的有前世和輪回嗎？我的前世真的與秀英一樣，還是個神通廣大的仙人？按她話裏的意思，似乎我當初的能耐還遠在她之上，是個什麼大羅金仙？
如果是真的那會是多麼美妙和愜意的事啊！與天同壽，與地同元，無憂無慮，逍遙自在，喝著瓊漿玉液，吃著仙珍美食，泡著傾國傾城的仙女，想去哪裏騰個雲駕個霧，不但不累還特別拉風；沒事閑時下下凡間，旅旅遊，順便傳傳道，建設一下人間的精神文明，斬殺一些為害人間的妖魔，賺取好名聲，受到無數人的敬仰和膜拜……
“抱歉，真的很抱歉！”秀英的飲泣聲把我從YY中驚醒過來：“小淵，如果我沒有把你帶走，現在你還在地球活的好好的。雖然無法再成為仙人，卻好過如今這般陷入了絕境。事到如今，你要罵就罵吧！”
看來如果我想死的安寧一點的話，還得處理好秀英的事情。
“罷了罷了！”我說：“說什麼誰對與誰錯？人生自古誰無死？命中注定誰能逃？問世間誰主沉浮？你說呢，秀英？”
這一番話說的顛三倒四，邏輯混亂，中心主旨模糊，沒有核心價值觀，可謂玄之又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說的是什麼，就更別說作為旁聽者的秀英了，我如今隻求她不再胡思亂想，能夠從自責脫離出來。
果然，聽了我的話秀英立刻陷入了呆滯，止住了抽泣。過了一會兒她似有所悟的表情說：“你說的很對，我明白了。”
我一聽驚愕不已：“你真的聽明白我說的是什麼？”
“唔！”秀英破涕為笑的說：“世間萬物因果循環，再大的神通也難敵業力，當初我逃離天庭的時候就有人警告過我了，所以如今要死卻也是定數。天地之間本來就沒有我，後來在紛擾雜亂之中產生了氣，氣變成有形，形變成了生，才有了人。人成了仙，卻也終究有死，天地大劫來臨之際，誰也逃不掉。如同四季交換般自然，世上萬物本來就沒有永存的道理，可惜我一直都過於執著，幸好被你方才一席話給點通了！你真不愧是位高人，怪不得前世能夠超越自然虛無之界，登上大羅天，有幸聽到元始天尊講混元道果。”
我：“……”
這番話充分展示了仙人的領悟能力是高過凡人智慧鐵一般的事實，沒想到我天南地北亂扯一通在她的耳朵裏轉一圈後居然進化成一連串這麼高尚，這麼有哲理的話。這還真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看來秀英是因為傷勢過重導致暫時記憶喪失了，如果她還清醒的話，就不會忘記她口中讚不絕口的這位前世登上大羅天，有幸聽到元始天尊講混元道果的“高人”，剛才在麵臨危險時那副恐慌不已，渾身發抖，死皮賴臉的“光輝形象！”
“事到如今我是沒什麼好說的了，你呢？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麼？”秀英幽幽的說。
她此時特別像獄警在詢問要走上刑場的死囚的遺言。
我心裏沒由的一陣腹誹，原本我已經倘然麵對死亡了，如今被你這麼一說，又提起了心中的遺憾，還有對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