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吹笛(1 / 3)

北地的冬天以一種近乎張揚的姿態宣告自己的降臨,在立冬後沒幾天就飄飄揚揚地下了場大雪,這是幾十年沒有的事,幾十年來,從沒有一進冬天就先下一場大雪的事。紛紛的雪花忙忙碌碌地奔向大地的懷抱,仿佛是盛裝出席一場期待已久的宴會,地上白茫茫的同伴似乎是快樂鋪就的地毯。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落下來,共同掩蓋了那些或悲或喜的故事。

清冷的夜裏,整個少帥府很安靜,隻有巡夜的衛戍整齊地踏到雪上時發出有些悶的“噗噗”聲,沒有別的人隨意走動。

一縷笛音似有似無,在少帥府上空縈繞著,側耳傾聽,或許能捕捉到悠揚處的那份無上清靈。似是爐火旁母親在低聲哄著孩子入睡,似是小溪邊姑娘赤腳打起水花,似是竹林裏筍尖悄悄鑽出泥土。雪夜笛聲,總是格外能夠鑽到人的內心最深處。

白桂心一直趴在窗邊上數著外麵的雪花,屋裏的熱氣使窗玻璃上蒙上厚厚的水蒸汽,霧蒙蒙的,她不厭其煩地用手擦開一塊明亮處,借著這點明亮看外麵的雪花。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白丹心說著話:“我們被關在這裏多少天了?”

“有半個月了。”

“半個月了,半個月了也該有人理我們了。”白桂心手指在玻璃上摩挲著,自言自語地說道。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問:“你跑去夏家呆了那麼些天,夏天冬怎麼半點情分也不念,如今也不來看看你啊?”白桂心這麼語氣涼涼地一問,倒好像這姐妹倆被關在這裏是因為白丹心的錯了。

白丹心聲音不大,慢慢地說了句:“你在少帥府呆了大半年,不還是照樣被關起來了。”她說完隻覺得胸口像是卸去了一塊大石頭,甚至在出口的刹那自己鬥有些驚奇呢。

白桂心沒有料到白丹心會有這麼一句等著她,當時就愣住了,想反駁都無從反駁,本來想譏刺一下白丹心沒想到對方短短的一句話就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說盡了。在少帥府呆了大半年,被人家說關就關起來了,還是秘密軟禁,根本就送不出消息去,整個北地恐怕都被戒嚴了。而南邊的父親按道理應該已經知道北地出事了,但是什麼動靜都沒有。她不相信,要是父親想就她們姐妹出去會沒有辦法!她手狠狠地擦著玻璃,隔著水汽,手指與玻璃發出刺耳的“孜孜”聲。

隔了許久,白桂心終於離開了窗邊,邊跺著有點麻的腳邊說:“該是吹誌得意滿的調子啊,這什麼曲子怎麼越聽越像是搖籃曲呢?”

白丹心調整了下坐姿,也豎起耳朵聽,笛音這會兒大起來,格外清越。笛音中還夾雜著腳步聲。

堅定有力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屋內的姐妹裏不禁同時繃緊了身子,屏住呼吸,她們不知道門開了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門開了,露出一張漫不經心的臉。夏天冬望著兩個虎視眈眈的女人,愣了愣,幹笑道:“二位別這麼看著我啊,怪瘮人的。”

天冬的一句玩笑將兩個精神高度緊張的女人解放出來,二人又同時舒了口氣。白桂心冷冷地問:“你來幹什麼?”

“沒事就不興來串串門嗎?”天冬徑自走到屋裏的椅子上坐下,搓搓凍得通紅的手,嗬了口熱氣,感歎道:“外麵可真冷啊!”抬眼望見白桂心盯著他,便說:“別用這副防賊的架勢對我啊,我就暖和一下。”

屋子重新陷入沉默,白丹心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隻是不時地瞟兩眼天冬。白桂心雖然有些盛氣淩人,但是這份盛氣淩人怎麼看怎麼有幾分是裝的。

“好了,我們該走了。”過了會兒,天冬打破了沉默。他說的是“我們”該走了。姐妹倆又同時看向他。

天冬比劃一下,“趕緊收拾行李,我們該走了。”見兩人呆呆的樣子,笑道:“你們不想在這院子裏呆一輩子的話現在就跟我走,送你們回南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