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孰料,三年前一場毫無預警的心髒病隻熄了老掌門人的生命之火,經營重擔霎時落在獨子石藤靖和的肩上,"歐亞科技"自此進入一人獨大的經營策略。

"歐亞科技"與喜悅飯店長期合作,凡是該公司員工郵差外宿,幾乎皆下榻於喜悅飯店位於當地的邊鎖飯店,他們得罪不起"歐亞科技"的龍頭老大。

關於石藤靖和的傳聞很多,絕大多數與他的性情有關。

據說他曾經取消在印尼的一千萬美元投資,隻因為對方的商業代表言語不得體,打高爾夫球時講了一個極端侮辱日本人的黃色笑話。

據說他也曾在盛怒中,一拳打斷美方代表的門牙,隻因那個洋鬼子對他的女秘書毛手毛腳。

當然也有他龍心大悅的時候。

他曾經包下日本一間大型遊樂場,讓貧苦兒童度過生平最快樂忘憂的一天。

他敢曾投入巨額資金,預備興建一座芯片工廠,卻在動工前三天緊急叫停,隻因那塊建地被證實是特殊候鳥的棲息地。

就因石藤靖和的喜怒於樂沒有一定的邏輯可循,他才會成為商場上的難纏人物。

然而,有一件事是無庸置疑的──隻要情況開始發餿,必定由他知名的口哨聲揭起衝突的序章。

中國人"相由心生"這句話已經流傳了五百年,自然有幾分真實性。像石藤靖和這種硬底子的男人,配上剛強不屈的五官幾乎是天經地義的。

他五官中最醒目的部分就是那雙濃眉,又粗又黑,看起來就不像什幺善良老百姓;頭發根根似鐵,所以多年來一直保持比平頭更長一公分的短發造形;再加上他承襲了石藤家的壯碩身材,一百八十二公分的高度不算太稀奇,但是橫向的肩寬挺適合去打美式足球。

總而言之,用"又臭又硬"四個字來總結他的人格特質,料想不會引來太多爭議。

哪天不經營計算機公司時,他很適合到影藝界軋一腳,扮演山口組老大。

"我不在乎你們用何種方法,反正替我把一六0二號房換回來就是了。"該死的!

他有認床的毛病,除非待在熟悉的環境裏,他才能好好睡上一覺。

經理和主任與望一眼,兩個人很有默契的走到旁邊分享悄悄話。

"經理,不如我們和現在的房客商量一下,請他換房間,大不了送他一晚免費的住宿。"主任低聲建議。

"對方如果不肯呢?"經理有些擔憂。

"再奉送早、午兩餐,他總該肯的。"主任清清喉嚨。"現在這個問題是出在飯店方麵,我們有義務滿足每個客戶的需求。為了飯店的聲譽著想,小小的損失也是應該的。"

"可是,對方如果臨時有訪客……"經理又一遲疑。

"所有訪客必須透過櫃台通報才能上樓,我們先知會櫃台一聲,說一六0二號房已經換成石藤先生,這樣兩方人馬都不會錯過各自的訪客,豈不是兩全其美?"

"很好,你不愧是細心體貼的員工楷模。"經理感慨的拍拍他肩膀。

兩個人很合理的為自己的畏縮找到台階下。

"石藤先生,請您稍事休息片刻,工作人員很快便會為您處理好換房事宜。"經理走過來回報,並且向一位房務使了個眼色。

三十分鍾後,瀕臨爆發邊緣的石藤靖和成功地要回了他心愛的一六0二號房。

目前為止,一切進展得相當順利。

黃少貞順利通過櫃台人員那關,他們識得她是老板千金的好友,沒有多盤問。

上達十六樓之前,她先到餐廳吧台點了一小杯龍舌蘭灑,讓狂怦的心律調回正常的速度。對於一個滴酒不沾的人,一杯與一整瓶酒並無差別,都足以擺平她。她有點醉了。酒意稍微麻痹了她的神經,讓她轉頭落跑的念頭遲緩下來。

黃少貞就著電梯的鏡麵牆審視自己。

她已經盡可能把自己打扮得妖魅冶豔了,豐潤的青絲往上攬高,用玳瑁發夾鬆鬆地綰住,兩綹小鬈絲竽落在肩上,襯脫出柔滑白嫩的頸項。

改良式旗袍包裹住她的嬌軀,高領剪裁看保守,實則不然,因為整件旗袍以黑色薄紗製成,裏麵原本還有一件同色係的天鵝絨襯底,可是為了達到"浪蕩女妖"的目的,她舍內襯而不穿,隻在外麵圍了一條長披肩。一旦把披肩拿下來,曼妙的曲線一覽無遺。

她特地選購了最濃豔的彩妝色係,火紅色的唇彩,咖啡色的眼影,摻了銀粉的腮紅。

今夜的她不是大學裏的國文講師,而是月曆上的香豔女郎……起碼她希望如此。

"我犧牲得夠徹底了……那個日本鬼子若是不上鉤,我也黔驢技窮了。"她喃喃對鏡中人自語。

"叮咚!"清脆的鈴聲聽在她耳裏卻像喪鍾。

"十六樓到了。"電梯小弟愉快的說。

黃少貞倏瞪著電梯外麵,兩隻腳卻釘在地上般,動彈不得。

"小姐?"耳旁響起小弟的詢喚。

"喔……對不起!"她連忙跨出電梯。

無邊無際的慌亂突然從四麵八方圍過來。

"不行,不能慌。"她的手指甲刺進掌心裏。"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回頭也太晚了。"

黃少貞,振作精神,一個晚上很快就過去了!她暗暗替自己打氣。

一六0二號房位於走廊末端,正好是L型建築物的轉角。這一翼較為短小,隻規劃了一間住房。

她瞪著黃銅鑄的"1602"門牌號碼,足足又呆凝了五分鍾,才抬手敲門。

叩叩叩!

房間內,一室闋黑。

銀亮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灑入淡白色的光芒,也浸浴著長椅上盹睡的形影。石藤靖和驀地張開眼睛,就著夜色瞄一眼腕表,時針分針形成大鈍角,指著十點半的位置。

叩叩!另一響輕敲告知他噪聲的來源。

他今晚並沒有預定訪客,即使有,也不可能約在即將入了夜的子時。

叩叩叩!第三次響聲又傳來。石藤靖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不慎踢倒腳邊的空酒瓶。

該死!剛才邊忖思公事,邊喝點小酒,竟然不知不覺就喝掉一瓶雪利。他的酒量甚豪,不過在疲憊的催酵下,腦袋已經有點沉重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重新穩住自己,緩緩走上前應門。

一陣酒氣撲鼻而來。

黃少貞的心跳開始失速。門開的一-那,所有想象忽然惡化成真實的鬼魅,一一朝她衝噬過來。

她即將進入一間烏漆抹黑的鬥室,把自己的身體當籌碼,交給一個陌生男人。如果他是個性變態怎幺辦?

"你是誰?"粗魯的詢問帶異常口音,聽起來有點大舌頭。

黃少貞悄悄倒抽了一口氣,好……好剽悍的男人!

她並未見過千草耕治,但是想象中,他應該有著日本人的典型長相,應該是單眼皮,一嘴爛牙,矮小,猥瑣……呃,她承認自己有一點偏見,可是決計想不到,實際上的千草耕治足足有她兩倍大。他的體格結實,肩膀幾乎塞滿整個門框,完全顯露出成熟男人的強壯。她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不能算矮了,卻硬是比他低了一個頭。

而且,他也比他想象中年輕。就她所知,千草耕治即將邁入四字頭,但眼前的男人卻保養得出奇良好,說他不到三十五歲,一定不會有人懷疑。

"我……我……"她的心髒強烈跳動。"我是……"

不該是這樣的,千草耕治應該既猥瑣又好色,有著豺狼一般的小頭銳麵,不該是眼前這個高挺優雅的男子。

他會讓她全身而退嗎?

天!如果這個女人能把嘴巴閉緊,收起那副呆相,她其實長得還不錯。石藤靖和皺眉想道。

她的五官很清麗細致,一對杏眼呈完美的橄欖形,瞳仁水亮水亮的,頗有幾分靈動的氣質。

他的眼光下移,來到嬌軀部分。漸漸的,緩緩的,一抹純男性的興味光芒取代了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