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明明知道姑姑的處境,又何必傷姑姑的心呢?”中年女子聲音肅然,語氣中隱有苦澀之意。
“姑姑又何嚐不知你的委屈,隻是當年……當年先帝猝然崩逝,未留遺照,你表哥才將將七歲,我們孤兒寡母在宮中受盡了委屈與欺侮,你父親當時隻是個九品小官,連京城都沒來過,又談何幫上我們母子,而中宮皇後無子,又憐我母子孤苦無依,便做主立你表哥皇六子繼位,這才有了今天,要不然如今我母子隻能屈居偏殿,無法立足了。”聖母皇太後撫了撫衣間的褶皺,歎息道。
“可是,不能因為這樣,殷氏成為皇後,豈不是就此殷家獨霸後宮?當年母後皇太後就壓著您,如今她侄女入宮,難道還壓著您嗎?您才是皇上的生母,這後宮該是您說了算的。”粉衣女子不甘道。
“畢竟母後皇太後有恩於我們母子,更何況殷氏知書識禮,嫻靜秀美,隻要她對皇兒好,哀家就知足了,這後宮之事就不必再談了。如蕙,你也不要不甘心了,誰讓你沒有當丞相的爹呢。”聖母皇太後眉心微低,略帶愁容道。
粉衣女子默然不語,一時間心亂如麻,隻是緊緊得抓著繡帕,暗暗盤算的樣子讓聖母皇太後微微一笑,年輕人,後宮是你們的天下,我老了,爭了一輩子,不願再爭了。
聖母皇太後屈指輕叩了金絲香爐,嫋嫋的香煙被突然的震動打亂了節奏,蜿蜒曲折地向上浮起,香爐中的花瓣已經化作了縷縷幽香、白色的灰燼盡數沉沒在爐底、聖母皇太後素手輕撚放入去幾片花瓣,唇角的笑意摻和了氤氳的香氣,顯得格外朦朧。這後宮之爭,才剛剛開始,鹿死誰手,且看著吧。
“皇上駕到。”小太監恭敬而又高揚地聲音打破了室內的一片沉靜。
粉衣女子的臉上驀然乍現出一絲欣喜,隻覺得頭腦亂成一團,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笑出聲來一時間春光明媚,美豔不可方物。
聖母皇太後看著侄女不爭氣的樣子不由含笑提醒,“如蕙,你的皇帝表哥這不來了嗎。”
粉衣女子嗔怒地看了太後一眼,嬌羞不已,不由地拿著玉珠點綴穿成的合歡扇輕輕遮住櫻唇,心中頗有一絲甜蜜。
“給皇上請安。”粉衣女子低頭福了一福,一根粉白色的腰帶將盈盈一握的纖腰勾勒地更加細致,低眉垂目間一股幽香默然流出,更顯清麗非常。
興慶帝靜了一下,含笑道:“免禮,原來是如蕙,怎麼不叫表哥了?”
粉衣女子偷偷抬頭看了眼眼前一身潔淨而明朗的白色常服的皇上,不小心和看到了他的眼睛,隻覺得深邃如同深夜靜謐的夜空,把人的魂魄都吸走了。不由地內心一蕩,隻覺天地都在旋轉,芳心狂跳不已。
隻聽見聖母皇太後“咳”了一聲,不由地從一時間的意亂情迷中清醒過來,登時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麵色通紅。
興慶帝含笑看了粉衣女子一眼,恭敬地對聖母皇太後行禮道:“給母後請安。”
聖母皇太後連忙慈愛地將興慶帝扶起,憐愛道“皇兒怎有空來哀家這兒了?”
…“你這孩子,母後隻是說你朝政繁忙,好不容易得空了就好好休息,不用擔心哀家,有如蕙陪著,你就放心吧。”聖母皇太後扶著興慶帝的手臂,含笑地望著道。
“勞母後費心了,真是多虧了如蕙。”興慶帝低頭笑吟吟地看著羞紅了臉的如蕙,“辛苦表妹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不,表哥,皇上”粉衣女子懊惱地垂下了頭,臉紅得能夠滴出血來,又氣又急。罔自己平日自詡能說會道,怎麼關鍵時刻竟如此沒用,竟然急出幾滴清淚。
聖母皇太後看著侄女的窘態,心中不由一哂,眼中含笑道“瞅瞅,剛剛還同哀家說又有幾天沒有見到皇帝表哥了,此時皇帝表哥就在眼前,這丫頭竟然急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如蕙天真可愛,真是母後的福氣。”興慶帝看著表妹紅撲撲的臉,向聖母皇太後微微一笑。
“這可不隻是哀家的福氣,好了,別陪我了,今早小路子前來回話,說是早春禦花園的玲花最美,春藤也冒了芽,你們年青人去看看。”說罷,示意了粉衣女子一眼。
“好,那兒臣就先行告退。”興慶帝恭敬地行了個禮,迎著早春微微的陽光,背後襯著偷偷冒出新芽的長柳,在昭昭的霧氣中,身形愈發高大俊美。
粉衣女子看著眼前絢麗至極的美景,不由暗暗沉醉。深吸一口氣,步履堅定地向著前方的良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