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緒也不反駁,將方才贏的所有銀兩推到椴會眼前:“這錢是莫涯這幾個月的寄宿費。”
“什麼意思?”椴會略略側頭。
那緒指指椴會身後三步遠的莫涯,坦然道:“費用算清了,我帶他回家。”
椴會朗笑。
賭場一片靜。沒有風,燈火卻也亂顫,燈光裏隻見所有的臉忽明忽暗,陰晴不定。
“你確定莫涯會跟你走?”
那緒腰杆筆直:“當然,我度量比你大。”
椴會驟然笑容斂住,掌拍擊賭桌。
上好的梨木桌麵爆開,四分五裂散落,然後整個賭樓牆壁晃動,向左右兩邊轟然坍塌。
木屑土渣亂飛,燈籠落地,火苗噬包火的紙,緩緩妖嬈燒起。
椴會沒有動,莫涯沒有動。
那緒也沒有動。
“和尚你來送死嗎?”火光中,莫涯眼眸是迷離淺淡的琥珀色。真好,現在是太歲附體,椴會心裏相當清楚。
那緒望定莫涯,嗓子稍帶啞音:“我接你回家。”
“出家人有家?”金色眼眸的莫涯冷笑了三聲。
“沒關係,戒可以一條條破的。”
椴會得意將目光從莫涯身上收回,撫掌莞爾道:“那緒大師,接下來你想破什麼戒呢?”
“殺戒吧。”
“好!我很公平,你沒武器,我也不用。”說著,椴會將劍放在一邊,“噝噝”兩聲,已經伸手扯斷礙事的長袖子,光起兩膀子,“盡管來吧!”
話音落地,賭坊內爪牙鐵青著臉一轟而上,諦聽首當其衝,閃電般化出獸身,對著這幹幫凶,一聲怒吼。
一吼驚人,嚇得幾個膽小的立刻像瘋子樣逃遠了。
留下幾個膽大蠻牛壯士,回過神再次撲向諦聽時,諦聽又立即又變回人形,將高守推上去:“該你了。我們隻負責保護好元宵要放的大燈籠,那緒說過他的私人恩怨自己解決。”
“明白。”這頭高守義不容辭地成了主打。
那廂,椴會已經出拳。
拳風攜帶滾滾的殺氣衝向那緒,那緒腳尖點地,輕鬆避開,佛珠轉動,一股清風拔地而起。
清風與殺氣在空中相遇,撞擊,逐漸合並旋轉,像龍卷風樣,把兩人圈在了正中間。
骰子在漫天飛舞。
火勢隨風進一步擴大。
撞擊間,清風不濟殺氣,串佛珠的線驟然崩斷。那緒皺眉,並指憑空畫符,旋即指尖發力,顆顆佛珠一道道暴射,向西麵八方放肆暴射。
椴會斜身,飛腳連踢,踢飛佛珠。
踢。
踢。
踢。
百密一疏,不慎左腿中招。小小木珠侵皮入肉,拓印一道符咒,一眨眼咒符化開,扭轉成鏈,纏上椴會。
椴會全身一滯。短促一滯,卻讓更多的佛珠殺到,刹那血花飛濺。
血雨濺開,咒成鏈,硬將椴會縛在原地。
椴會仰天低吼,眼珠好似要爆裂,臉露猙獰凶相,犬牙森森。全身拚命前傾,半人半獸。
咒鏈,龜裂。
掙開束縛,椴會將自己身體所有慣性的力氣凝成一線,豹衝向那緒。
下一瞬,一拳重重打在那緒小腹上,幾乎轟上了天。
莫涯蹲在地上,注視著這次對殺。慢慢地,他把目光轉到了那把沉屙劍上。
劍在鞘中低嗚,隨著囂張的殺氣隱隱震動。
那緒單膝落地,落地處略微開裂。
一鼓作氣,椴會再度踢腳,將碎咒鏈甩出,鏈夾帶的火苗,噴向那緒。
那緒久久喘息,隨便吐一口血水,衝著椴會笑。一股興奮感恣意狂奔,從他每個毛孔滲透出來。
那瞬,氣焰成刃,劈碎對手攻擊。
餘勁依舊具有橫掃千軍勢。
火光衝天,熊熊的火燒到了賭樓酒窖,然後果斷開炸,炸開了花。
椴會舔指間的血,後退半步,獰笑道:“月光王的覺魂果然厲害。”
那緒淡然道:“謬讚。”
椴會目光一凜,滾地迅速取沉屙劍。
不料,有人已經出手按住了劍,比椴會快一步。
是莫涯。
椴會一愣,火光中莫涯的眼睛一片金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