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過了許久,少昊還不能平複:“如果你就是怒魄,我不可能不認得。”
“你知道青鸞麼?”
“當然知道。”
“他不過是一隻鳥妖,就算歌唱得再好,也不過就是個下等的妖而已,對不對?”
“難道他不是?”
“那上神可知道,第八重門是因何而開,那被你們發配的貔貅魂魄,又是被誰召回?”
“你莫要告訴我是青鸞!”
“正是。”
“因為和我一點小小積怨,你們居然召回這個魔物,害天下生靈塗炭,白澤,你是瘋了不成!”
白澤聞言笑了,抬起他煞白的臉,下巴很尖,笑起來也顯刻薄。
“上神的意思,我們若不召回他,他在那個世界就永不會覺醒了麼?”
少昊語塞。
“就算他覺醒了,他在那個世界屠戮,也和上神無關對麼?上神真是仁慈。”
“白澤!”
“白帝大人鮮少動怒,看來我真是榮幸。”白澤繼續笑,孔雀藍的袍子輕輕搖動,似乎一生從未如此輕鬆,“其實你知道的,你不必跟我講那些大道理,我本來就是個禍亂,沒有你們這般的菩薩心腸,我隻想捅破你們這個天,至於會掉下些什麼砸死些誰,我一點也不在意,一點也不關心。”
大概因為參詳他很久,對他很是了解,少昊的怒氣漸漸散了,放棄跟他說教,歎一口氣,道:“是,這的確像你會做的事。但你還沒告訴我,就算青鸞不是普通的鳥妖,這跟你就是怒魄又有什麼關係?”
“我在枕骨城千年,上神每年都來看我,但有一年沒能來對麼?
“是,那年我舊症複發,突然眼盲了一陣。”
“所以第二年來的時候,上神就有些心焦,沒有留意到有一個好奇心很重的鳥妖偷偷跟著你,也穿破了月光族的結界,到了枕骨城。”
略沉默了一陣後,白澤這才輕聲說道,因為提到青鸞,先前激發出來的戾氣居然不知不覺就消散了個幹淨。
的確,那個時候青鸞還年少,而怒魄已經很老,在這世上不知存在了多少年。
少昊來看過他的心愛之物後,很快就拔身離開,還年少的青鸞沒有跟上,於是就被結界阻隔,留在了枕骨城裏。
城裏白骨森立,紅河漠漠,荒涼又恐怖,青鸞害怕,於是便使出了自己唯一的殺手鐧——唱歌。
他害怕的樣子很呆,可唱的歌卻很是好聽,特別到了月夜,他的情緒高昂,那歌聲繚繞,似乎真能把月光拽下來陪他。
在這歌聲裏,怒魄不言不語,卻好像體味了另一種人生。
不流血,不鬥勇,不好勝,一種風花雪月百無聊賴毫無價值的人生。
而要命的是,他發現自己喜歡。
不止喜歡那些歌,還喜歡眼前這個化鳥形之後就會拿唾沫洗臉的惡心的鳥妖。
因為枕骨城裏可吃的東西很少,這個惡心的鳥妖越來越瘦,他竟開始覺得心疼。
所以到了第二年冬至前夜,青鸞來跟他道別,他猶豫了許久,這才開了口。
“我不想你走。”
聽到一把猙獰的劍突然發出人聲,青鸞的膽險些被嚇破,跌跌撞撞壓壞了好多月光族先人的骸骨。
“我是這把劍的劍靈,被主人永世封印在這裏,你隻需再多陪我一陣,唱歌給我聽,我就能化成人形,離開這裏了。”
這個借口也編得極好。
呆笨的青鸞竟然信了,猶豫一晚,就答應了他。
第二年,少昊將來的日子,青鸞又來跟他道別,他又搬出這個借口,青鸞居然又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