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2 / 3)

一年之後又是一年。

一直到了第八年,青鸞為了早日離開這裏,日日不歇唱歌,有一日又吐唾沫洗臉,居然吐出半口血來,怒魄這才覺得夠了。

作為上古神器,他早就能夠化形,但他起先不屑,後來又開始覺得沒有必要。

隻要他戾氣還在,那些爭他奪他的神魔們就會認得,就算他化作人形,也不得安歇。

如果要化成人形,那他便要脫胎換骨,否則還不如留在這枕骨城。

而這脫胎換骨,隻用了八年,青鸞竟做到了。

萬千年來,飲萬千人血,深入骨脈的血戾之氣,隻用八年,這個鳥妖竟然就幾乎洗滌幹淨了。

怒魄化作人形,樣子竟這般文弱,和青鸞離開了枕骨城,又過了許多年,這才在人世現行。

一個毫無來由,蒼白文弱的神獸,自此在三界行走,自稱白澤。

“隻用了八年,他就把我變成了白澤,連上神的法眼也沒能看穿,怎樣,白帝大人還覺得他隻是個下賤的鳥妖麼?”

在西華殿,白澤問得低聲,但少昊的心卻在翻滾。

“怎樣,白帝大人,請問我可以去死了麼?”見少昊久久無語,白澤又追了一句。

“為了什麼,你就一定要死?”

“當日為了躲避風頭,我藏進深山,和青鸞快活逍遙了一陣,居然不知道貔貅太歲出世,害月光一族滅族,月光王慘死。如今我還化作劍形,由他握著,和貔貅真正一戰,也算還了他月光族的情。我便再沒牽掛。”

“在這世上,就再沒什麼理由,值得你活著?”

“什麼理由?”白澤嗤了一聲,慘白色的臉對牢少昊,上麵寫滿怨毒,緩聲道:“無論有沒有,這理由都從來不是,也決計不會是白帝大人你!”

從來不是,也決計不會是你。

似乎這話,少昊不是第一次聽見。

似乎從來,他都是一廂情願。

少昊吸了口氣,慢慢從玉階上下來,一步複又一步,消化胸腔裏的酸脹。

“你的不死符,是釘在你的元神上麵,如果要揭開,會非常非常疼。”站定之後,他看著白澤:“我記得你並不耐疼。”

“我已經準備好了。”

少昊於是不再多話,要白澤趴下身去,脊背朝上,對著自己。

白澤立刻依言趴下,迫不及待的樣子。

隔著幾層衣衫,他的脊骨仍然突出,一節一節的很是清楚。

“我揭的時候,你會有種錯覺,覺得脊骨一節節被人拔出。”少昊將手指擱在他第一節脊骨,低垂著眼:“如果實在耐不住,你可以叫,但盡量不要動。”

地下的白澤點了點頭。

少昊於是起勢,將指微抬,揭開了他不死符的一個角。

白澤深吸口氣,準備才打了一半,立刻就覺得一陣銳痛,覺得所有血肉一起抽縮,而背上那一根骨頭則開始被拉扯,生剝活扯,從他血肉裏被活活抽離。

抽脊。相對這種酷刑,所有準備都是白費。

白澤身體前撲,五指抓牢地麵,發出困獸一般壓抑的嘶叫。

少昊的手勢停了,雖然萬般忍耐,還是忍不住說話:“其實……,你可以不必這樣,我們可以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你沒有告訴我怒魄在哪,我也沒有答應你替你揭符。”

“白帝大人不要怒魄了?你不怕貔貅太歲找上門來,不怕你西界大亂,也不怕灰飛煙滅?”

少昊無語。

若得一人白首不離,那神位河山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