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句,十一要回家的吧?”辦公桌對麵的王姐一麵剝著橘子皮,一麵看當天的報紙,嘖嘖於街頭發生的搶包案,抽空問她。快放假的辦公室氣氛就是輕鬆。
“……嗯,有同學要結婚呢。”句一朱嗬嗬笑起來,把桌子上麵的文件分檔,“王姐不是說要去雪花山麼?怎麼樣?十一時候人很多吧?團好不好報?”
王姐分橘子給她:“小孩他爸單位發的,挺好吃的——唉,十一就是人多,我家兒子就想著出去瘋,沒辦法,孩子他爸單位的車,報團太難了,咱們省內的小地方居然旅行社都滿員,現在人都旅遊瘋了——你同學都要結婚啦,算算也該是時候了,小句有啥要求沒?王姐替你留意啊?”冷不丁冒了一句,眼睛瞄著這個亂沒存在感的新晉實習工作人員。
“嗬嗬……”句一朱笑起來,整整文檔,站起身,“知道王姐手裏資源多啦……過段時間吧,我能不能轉正還在兩可呢——王姐,李處去年那個報告在哪一層啊?”
“都實習半年了,怕啥,這破單位,就是餓不死,進來就不容易趕出去了,再說,找個合適的,立馬就換單位了,這也能是借口——”中年女人切了一聲,一口一口咬著橘子,含糊地說,“李處上次不是拿出來看了麼,說是王局要問那次那筆款子的事,可能放在四層了吧你找找看……”
“哦,那我去隔壁看看去。”句一朱笑了笑,夾著文件夾出了門。走廊上大窗戶敞開著,九月份陰涼地的風呼呼叫,她笑著吐了口氣。
要結婚的是高中同學,不算很熟,被女同學在電話裏千叮萬囑,說是許多同學都要去,別又貓在陸城旮旯裏麵裝傻充楞——女同學彪悍的原話。
倒不是說怕見格胥,幾百年前的事情了畢竟。就是一堆人畢了業各奔前程,再見麵總覺得有些滄桑茫然感。其實不熟的還是不熟。不過同學們聯係一下各自知道近況也是必須的吧。
三十號下班早,領導也睜隻眼閉隻眼。趕了晚班的大巴車回家。舟車勞頓。望著逃下高速的大巴車外麵漆黑黑夜色,斑駁燈光。一時無所想。
一號家裏聚餐。姨家的小弟今年剛升的高三。個子不高,青春期的肥肉倒是堆了不少。還老氣橫秋地拍著句一朱的肩膀頭充大人樣:“老姐,啥時候給俺找個姐夫?最好在高校上班的~”
句一朱笑著沒出聲,幫忙剝蔥,小姨一拳就打在兒子後背肥肉上:“還最好是高校招生辦的對不?”
小弟嗬嗬一笑,問:“姐,陸城咋樣啊,我想考出省,你小姨也就是俺娘就是不讓,看不起兄弟我。”
句一朱看看他笑起來:“考哪都成啊,你先顧好學習再說。去了陸城不是我也可以幫你嗎。”
小弟哼一聲:“得了吧,想找個免費勞動力。我才不去。看我看的緊,那考學還有啥意思啊。”
小姨又一巴掌呼過去,瞪小弟一眼:“就在你姐這拽吧,有本事跟你姐說說升學分班考了幾分?說出去我都替你丟人……”
小弟悻悻一笑,躲進客廳去。聳著肩膀很難以忍受自己老媽羅嗦的樣子。
小姨歎口氣,一麵切菜一麵跟句一朱抱怨:“句子,家裏明年就這麼一個要考學的,你看他那德性,也不知道下勁,說他兩句就跟要他命一樣。”把切好的茄子丁垛到盤子上,又撿了西紅柿,忙叨叨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丁叔叔的大兒子上了K大,我也沒見著他幾回,小小個孩子,人家那麼辛苦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頭,你當姨的我心裏過意不去。叫了他幾次,真是個有禮貌的孩子,總說學業忙,還叫我跟你丁叔叔注意身體。唉,……”小姨歎口氣,笑了笑,“……再看看咱們家這催人命的,你說一句,他有一百句在那堵著,怎麼就不知道跟丁儲學學呢。”
“小姨,你別煩了,他現在在高三,心裏不知道怎麼用勁呢,不跟你說就是了。”句一朱把蔥擱在案板上。
“我來我來,你別動刀子,怪不利索的。”小姨忙接過來,“那是最好啦。”
“小姨,壯子挺不錯的,考試不好可能是剛升高三還沒適應。男生後勁大著呢。丁儲性格就那樣,你別太過意不去。他畢竟大了。剛念大學,也是跟家裏脫離自己找樂子的時候了。丁叔叔其實教育小孩挺開通的,你別自己給壯子的弦繃太緊了。”句一朱笑起來,“你看我爸我媽,現在我不在家,人家小日子過的多好呢。你兩個的好日子明年也就要來啦!”
小姨臉突然紅了下,敲她腦袋:“死小孩,小姨心裏多擔心那死小子呢你這麼打發你小姨。”
句一朱嗬嗬笑起來:“小姨,等著享壯子福吧~”蹦達著回客廳跟小弟搶遙控器去了,遠遠地喊在陽台拿飲料的丁叔叔,“姨夫,我爸我媽不是出去買燒雞了麼,怎麼這麼慢啊……”
中年男人的聲音恍恍惚惚地傳過來,含著笑:“老兩口可能又在超市瞎逛呢吧……”
小姨笑了一下,等油燒熱了,把茄子丁放了進去。
“怎麼挺合適的顏色你一穿就這麼素氣沒個色兒啊!”女同學大剌剌地拽著她抱怨著。
句一朱瞪了陳秦一眼,不好意思地笑:“是呀,哪有你大小姐人襯衣裳。”
陳秦切了一聲,把她拽到大廳裏麵,已經來了不少人。熙熙攘攘的。小聲問她,“剛才看見新娘的眼睛了麼?總覺著那雙眼皮是剌的……”
句一朱哭笑不得:“總之就你天然美女就對了。”
陳秦哈哈笑起來,很肆無忌憚的,但是相當豔麗,明眸看著她,流光溢彩,又嘿嘿低聲笑著:“句子,你真好,要是你不來,我就真沒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