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隻和江南老。
江南,一個如夢如幻的開端,層層疊疊的往事,夾雜在美景和樓宇間。輕啟一扇園門,你會流連於其間的溪水潺潺,回廊曲折,雕欄華美,甚至連一片磚瓦背後也有著一段淒美婉轉的故事。
我已記不清是何時何人向我講起這個故事,可能是一場夢,亦或是從某一本不知名的話本中聽聞,當時我隻曉得這故事有個並不圓滿的結局,直至訴完我才發覺:此間還如舊,今人似古人。
我曾沉湎於其間的離合,也流轉於愛情的悲歡,即便這故事淒美,以至於其間充斥著傷痛與慨歎,我亦想將這一段往事訴說與世人來聽。
某朝某年,元月十五日,天寒,如此天氣對姑蘇來說已非尋常,年初的新雪下了兩日,直至昨夜才停止飄零,風裏寒氣尚烈吹得人頭昏,四野望去一片潔白。
姑蘇城內,當朝丞相傅大圭的長子傅經年迎來了他的第一個孩子,闔府上下一片歡欣。
那新出世的孩子長的活靈,秀氣可愛,還沒止住嚎啕的哭聲,便用那炯炯的眼睛觀察著四周。人群中,有位身材細瘦麵容精幹下顎存須的男子先開了口,此人是傅營甲——丞相次子,傅經年的二弟,承父親傅大圭的蔭庇,入仕五年,仕途坦蕩連連升遷,現任戶部侍郎,未及而立,便早早身居要職。
“我這侄子看著頗有靈氣,將來一定有所作為。”傅營甲撫摸著嬰兒的額頭,說著自己的觀點。
一旁的傅逢恩看著這剛出生的孩子,便說:“哥哥,這娃娃看的我極為歡喜,以後就讓我陪他一同讀書吧”。
這正在說話的傅逢恩是丞相的小兒子,少年模樣、眉如墨畫、目似朗星。因其姐被選入宮中為貴妃,一出生便被賜了爵位,未及六歲便被封為熙穆伯。承澤皇恩,傅家成了這姑蘇最有名望的家族,如此傅家上下亦對傅逢恩敬愛有加。逢恩雖早早有了爵位,但卻不同於尋常貴族公子般,整日吃喝玩樂,相反,逢恩好學上進,通讀詩書,天資聰穎,生性平和,純直良善,若不是因封爵而避仕,傅大圭亦有助其位列三公之願。
傅逢恩言畢,便遠遠的聽到門外有聲傳來“逢恩,既然你喜歡,那以後就由你來照看你的侄兒吧”,那聲音渾厚如鍾,沉穩比岱,似曆風雨數載,飄度十萬群山。眾人皆尋聲望去,原是歸來的傅大圭。這傅大圭精神矍鑠、眉似臥蠶,金冠玉帶、須發皆白
圍在一旁的兄弟三人皆轉身拱手作揖,言:“拜見父親大人”
“聽聞經年得子,我忙完政事便急忙趕來。來讓我看看我的孫兒”,傅大圭穿過人群,直奔那嬰兒麵前。
“霍,我這孫兒長的好生機靈,這大眼睛像萍兒,鼻子像經年,好看,看的我歡喜”,傅大圭言語間便已笑盈麵,那唇上胡子如小魚上下跳動。
“父親大人,孩子還沒起名字,還請父親著字”站在一旁的傅經年開口請父親起名。
“嗯,我看這孩子看起來斯斯文文的,這雙目炯炯,略帶文氣,好好習書學字,將來或可在詩文上有些造詣,許能光耀門楣。不如單名一個文,你們看如何”傅大圭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向眾人問去。眾人點頭,皆言傅大圭所取的“文”字妙極。
這時門外傳來通稟聲,原是在宮中傅大圭的獨女德妃傅承歡與聖上同差人前來道喜,傅承歡雖入宮牆成了貴妃,但對家裏的事依然關心,兄妹幾人幼時和睦,若不是聖上的旨意招各府閣閨入宮選妃,彼時傅承歡早就將文兒抱入懷中疼愛一番了。
入宮後,承歡得皇帝恩寵,三年光景,便被冊封為貴妃。也因此,在平日裏皇帝都會對傅家的事十分上心。
幾年前承沐皇恩,傅家幾位功臣皆加官進爵,自逢恩封伯後,鎮守邊關的傅立臬也被進封為忠武侯,其子傅衛國,傅興州,傅守忠皆封伯位。
傅立臬是傅大圭的弟弟,德妃的叔叔。當年傅太公共生七子,因逢戰亂死傷大半,所剩隻有長子傅大圭和三子傅立臬,可謂慘烈,幸得二人在後來做出了名望,光耀傅家門楣。
當年傅立臬一心想著為國盡忠,於是同幾個弟弟一起參了軍,世事難料,幾位弟弟在戰場上接連殞命,隻有身強體壯的傅立臬活了下來。
十年烽火盡,拜將封侯時。十幾年的光景,將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磨練成了久經沙場的將軍。關河平定,馬放南山,北地狼煙止,各地百姓又迎來了一個盛世的開端,休養生息的國政放鬆了百姓卻未讓邊關守將鬆懈分毫,在傅立臬的鎮守下,邊境和泰,牧民安居樂業,邊境新開的市集也秩序井然,十年來無戰事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