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勸阻還是奏效的。你白了我一眼，轉身便朝樹林裏走去。我低頭本想催那條紅鯉趕緊遊開，卻發現我滴入河中的鮮血不但沒有被水化開，反而凝聚成一顆一顆的，逆水向河的上遊漂去。
洞庭河的源頭，是在雲崖山之巔。傳說中，那裏也將是妖王複生的地方。
我明白，妖王複生必然指日可待了，鮮血逆流就是最好的預兆。
我們又往東行了幾裏，到了一片石灘的時候，我忽然看見半空之中隱約有一片厚重的色彩，被風一吹，雲霧散開，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竟然清晰起來。我激動得連聲音也變了:“泓天，你看，那是不是海市雲樓？”
你卻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是。”
海市雲樓永遠是我們這些小妖如夢似幻的向往。它懸於半空，飄移不定，時隱時現，隻有用飛仙石才能打開雲樓的大門。
聽說那裏麵鑲金嵌玉，富麗繁華無比，而且沒有血腥殺戮，是一片桃源淨土。最重要的是，海市雲樓獨立於三界之外，對我而言，若是能進得那扇大門，或許我便可以逃脫我的宿命，苟且偷安了。
我站住不走了，還故作疑惑警覺地向四周掃視。你問我:“怎麼了？”
我說:“含憂的氣味消失了。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進了海市雲樓，隻有那座獨立於三界之外的宮殿，才是我探尋不到的，我想她一定在那裏麵。”
當然，我說這番話隻是為了騙你。
你將信將疑地看著我，我有點緊張，手心裏都微微滲出細汗來了。但好在你最後終於相信了我，並且很快就從神族借來了飛仙石。
我們終於進入了那座我夢寐以求的宮殿。在海市雲樓裏，所有武力都是無效的，刀劍觸人會彎折，內勁玄光會消散，就連致命的毒藥吃進肚子裏，也不過就像喝了一壺尋常的烈酒，頂多大醉一場。在這裏，死亡隻有一種方式，那便是壽終正寢。我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滿心都是如獲特赦的激動。
而你卻焦灼難耐:“綾川，含憂在不在這裏？”我含混不清道:“在！我又能嗅到她的氣味了。喏，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我胡亂給你指路，領著你到處穿行。
走著走著，我聽見路邊有人吆喝:“琳琅石，賣琳琅石的首飾掛佩喲！”
我心中大喜:“泓天，是琳琅石啊！我在雲崖山找遍了都沒有看見一顆琳琅石，沒想到在這竟然滿街叫賣了。”我說完立刻衝到攤前，選了一副琳琅石的耳環。我將一隻耳環伸到你麵前：“喏，說幾句話吧？”
你皺眉：“說什麼？”
我說：“你不會不知道琳琅石是可以記錄聲音的吧？你隻要對著它說話，它就會把你的聲音存下來，然後我隻要搖一搖，聲音就會重放了。”
我頓了頓，又歎口氣說：“我知道你我終究會分開的，以後我若是想你了，就把耳環拿出來戴上，聽見你的聲音，或許還能幻想你站在我身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