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來啦!”阿桃眉眼一舒,走到玉兒跟前,哈了口氣在自己手上,將那張凍得發紫的小臉來回搓著,眼裏盡是寵溺疼愛之意。
“謝謝阿桃姐姐,阿桃姐姐人真好。”玉兒被阿桃的動作惹得“咯咯”發笑,小眼睛眯成一對月牙兒,異常明亮。
阿桃展顏笑道:“這麼冷的天兒,你爹爹也舍得讓你一個人來?”
玉兒害羞一笑,臉上生出兩朵紅雲,初進屋時凍僵的可憐模樣哪裏還有半分。
“玉兒,過來。”站在一旁的陳雲逸朝玉兒招手,惹得阿桃秀眉一橫。
“雲逸哥哥今天比往常都好看。”
雲逸索性走過去,一把將玉兒抱在懷裏,敲她的小腦袋:“小嘴兒真甜,哪裏學來的?”
“雲逸哥哥教的。”玉兒狡黠一笑,從他的懷裏掙脫,藏在阿桃身後,“哥哥就是這麼教玉兒誇阿桃姐姐的。”
兩人聽玉兒這麼一說,臉上盡顯尷尬之色,一時竟不能言語。
“玉兒,我們打酒去。”阿桃牽著玉兒的手從他身旁經過,並未側首看他一眼。
他輕歎一聲,搖搖頭回到酒桌前斟酒獨飲,臉上失望之色顯而易見。
阿桃平日裏溫婉和睦,從未與人爭吵。
獨獨半月前,一名大膽豪邁的年輕商賈攜昂貴彩禮登門求親之事,令她失了忍耐,她竟當著街坊鄰居的麵兒,淌著一雙淚眼生生將那人攆了去。自此,關於她的流言蜚語不脛而走,很快便鬧得人盡皆知。
原來,她曾與一男子訂下婚約,該男子自三年前進京赴考,至今杳無音訊。離別前夕,一貧如洗的他曾在一家首飾店傾囊買回一隻模樣別致的玉簪,作為信物贈予她,並允諾高中之日娶她為妻,不棄不離,相伴一生。
可如今三年過去,新一輪科舉也已過去,她卻還未等到他的消息。
阿桃家境貧寒,若不是周圍街坊鄰居見她獨居甚是可憐,酒坊裏的生意也不會這麼好。
當然,桃花釀也是招攬回頭客的一大優勢。如此不到一年,店裏的生意便也蒸蒸日上,再無昔日的冷清窘迫。
陳雲逸是來此地經商的賈人,半年前結識了阿桃,便再也不肯離開,還隔三差五地來店裏喝酒,每次見了阿桃,都央她隨自己一同離開。
阿桃拒絕數次,他更像牛皮糖一般黏在這裏不走,還時時厚著臉皮上門討酒喝,阿桃拿他沒轍,又當他是自己的好友,漸漸也熟絡起來。
桃花釀在冬日最後一一個月裏無法釀造。來此買酒的客人大多是衝著桃花釀,此時寒冬已經過了兩個月,店裏因此落得比往常清淨許多,阿桃起得比平常也晚許多。
此時,她正安靜地坐在妝台前梳理自己如瀑的長發,鏡中素顏在燭光的襯映下,顯得有些疲憊,身後搖曳的燭火使得投在地上的那抹淺影晃動不已,竟有一股孤獨飄零質之感。
那隻玉簪此時就躺在手邊的紅漆木雕花錦盒裏,昨日她親手將它折斷,因此還不小心劃傷了左手,鮮紅血液自掌心流出,沿手腕滑下,溫暖熱烈,染了小半截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