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希毫不客氣地道:“曲江池、灞河附近都是慣會吟詩作賦的寒門士子,他們如何願意讓旁人奪了自己的風頭?”許多能依靠門蔭出仕的世族子弟仍然看不起寒族,對於貢舉也相當抵觸,更覺得那些艱難擠上來的寒門子弟很不風雅,又呆又傻。隻是,不論旁人是否才華橫溢,僅僅憑著出身便蔑視他人,也不過是掩藏在自傲底下的自卑而已。他們這些世家子自幼熟讀詩書,又有家學淵源,若是苦讀十餘載還比不過寒門子弟,資質便可見一斑了。天之驕子無論出身在何處,依然是天之驕子。回溯數百年,世族們的祖先,大都也不過是寒門而已。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若沒有這種膽氣,遲早都會沒落。”崔簡道。
“說起來,阿實今歲下場麼?”崔希又問。
“四阿兄尚未下場,我並不急。何況,當初是你說咱們要錯開下場的罷?”崔簡答道。
“當年的話,你居然記得如此清楚?不如咱們回去作篇策論,讓先生點評。誰更高一籌,誰便先下場?我久居長安,見識未必比你強,說不得你便能奪得明年的甲第狀頭呢?”
“阿爺曾言,我眼下尚有不足,狀頭或許能得,甲第卻未必。”
“……我也很該將自己的策論都寄給叔父看一看才是。”
“等等,你們為何不問一問我打算什麼時候下場?好歹我也是熟讀詩書多年呐!咱們幾個不都應該彼此錯開時間麼?”
“表兄都尚未下場,你急什麼?難不成想落榜?”
“……阿實,你說話越來越毒辣,與姑父越來越像了……”
他們三人一邊聊天一邊牽馬前行,全然不知自己已經成了旁人眼中的風景。那些始終關注崔希的小娘子眼見著他身邊又多了兩個俊俏少年郎,更是芳心萌動。隻是,這兩個新來的少年郎都很麵生,她們完全不知他們的身份。
“若是寒門子弟,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呢……”
“誰說不是呢。不過,與崔四郎如此交好者,會是寒門子麼?”
“崔四郎待世家子、寒門子都是一般態度,也說不準。”
“真想知道他們究竟是誰。”
三位風姿翩然的少年郎漸漸遠去,他們自是不知,自己無意之中已經擾動了多少芳心,又讓多少人恨得生生咬碎了一口白牙。而且,隨著他們的回歸,未婚少年郎們以崔希獨領風騷的場麵徹底被打破了。崔簡、王旼甚至後來者居上,以嫡支嫡出且年紀更小的身份,蓋過了崔希的風頭。
博陵崔氏子、太原王氏子……
多少小娘子夜裏揪著巾帕,表示實在難以選擇,真想三個一起嫁了。
如此風流俊雅的少年郎,又有誰不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