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調布新町約莫兩公裏遠的地點,有一座被人遺忘的荒廢寺廟。
然而,在理應無人的講堂裏,卻有四個人影被上百根獸脂臘燭的火光團團包圍。
從外頭爬進來的藤蔓在寬敞的木頭地板上四處孳生,直接擺放在地板上的蠟燭環繞林立在講堂四周,僅在正中央留下一個圓形空間。四個角落安置有銀色香爐,空間裏彌漫著混合了※山鳥兜和馬醉木等香木所散發出的甜膩慵懶芳香。(譯注:山鳥兜和馬醉木都是有毒植物。)
由蠟燭環繞而成的圓形裏,有一醜惡的曼陀羅圖。
緋色的基底上,貌似大小動物的諸神呈幾何圖形分布配置。另有一尊尺寸較其他圖形更大、麵貌詭異的墮落神坐鎮於有四隻惡鬼包圍的中央處。
無數的男性陰莖和女性陰部的石像一如石筍般聳立環布在那張曼陀羅圖的四周。塗抹在石像表麵上具有催情效果的琉璃高肖汁液,在數百根獸脂蠟燭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淫靡的光輝。
那四個人仿佛在配合那張曼陀羅圖,分別盤腿坐在四尊惡鬼的圖像上,包圍中間空無一人的墮落神。
「應該快到了吧。」
其中一個人影如此說道。這人影穿著貼身T恤,以及和雙腳曲線緊密服貼的黑色窄筒長褲。
「是應該快來了。」
旁邊的人影回答道。他身穿白色無袖背心和深藍色靴型褲。上手臂刺滿了幾何圖形的刺青。同樣是世界汙染前會大搖大擺地走在澀穀和池袋等地的少年打扮。
「破壞了傀儡的女人要來了。」
「那個女人居然破壞了我的傀儡。我絕對饒不了她。」
另外兩個人影也染了發、戴著耳環、胸口和手腕掛著閃亮飾品,一副前一時代風格的打扮。
可是那四人的臉和時髦華麗的裝扮扯不—關係,全都蒼白得和死人一樣。他們張嘴說話,但說話的時候沒有任何感情與抑揚頓挫。
「巴特幫我們抓到了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是屬於我們的。」
「讓她墜入鬼道。」
「強奸她。」
「玷汙她。」
「使她懷孕。」
「生育鬼子。」
「破壞了我們的傀儡的女人。」
「最後終將成為我們的傀儡。」
「無論我們下什麼命令,她都會乖乖服從呢。」
「即便是牛糞她也會樂意去吃。」
「好像來了,要成我們的傀儡的人。」
這時,數百道火光一如起了漣漪般左搖右晃。映在講廳牆壁上的男性陰莖石像的巨大影子,像是在仰天哄笑般彎成「弓形。
一個外來的影子輕盈地飛過燭牆,降落在木頭地板上。
戴著鮮紅色毛帽,身穿茶色T恤和平底鞋,頭染茶發、耳掛金色耳環——他就是統領鬼道四門之一的「春之門」鬼主·春之鬥巴特。
他的手上抱著身體癱瘓的久版由紀。
她微睜著翡翠色的眼睛,發出痛苦的呼吸聲。在樹林中所施打的麻藥早已蔓延全身,盡管意識尚存,卻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我們到囉?你累了嗎~?」
巴特向懷裏的由紀輕浮地說道。由紀隻能轉動眼珠狠瞪巴特。
巴特回以天真的微笑後,接下同伴所遞出的鐵枷鎖,把由紀的雙手綁在背後。
喀鏘!隨著沉重的聲響,由紀的雙手被枷鎖銬在背後。
那是一副把兩邊的手腕牢牢固定在一起的堅固手銬。這麼一來就算藥效消失,由紀也無法反擊。
接著巴特露出滿麵的笑容,把由紀的身體放在曼陀羅中央畫像——醜惡的墮落神上頭。
衣衫不整的由紀,就像準備要被巨大的墮落神臨幸的模樣兩條腿無力地攤在地上,她貌似痛苦地上下起伏著胸口,被奇形異狀的男性陰莖與女性陰部石像團團包圍。從敞開的浴衣下擺露出的一截玉腿在燭光的照耀下,呈琥珀色浮現。
巴特將下垂的細眼眯得更細,俯視著由紀,蒼白的臉上掛著仿佛就要融化的笑容。他舔了一下嘴角後,轉頭麵向四名下仆。
「你們跟白河連絡了嗎?」
「還沒。」
「我們先爽過比較好。」
「讓她墮入鬼道。強奸她,玷汙她。」
「先使她無法恢複正常再連絡就行了。」
下仆們以不帶感情的語調回答了巴特的問題。巴特落落大方地點頭答應。
「也對,與其白白奉送給白河那些蠢老頭亂搞,不如先把她變成我們的東西再說。」
然後,他向由紀投以宛若分子生物學者在看倉鼠的視線。
「所以結論是由紀美眉還是得當我們的夥伴。請多多指教囉。」
巴特邊說邊彎下腰,把手放在由紀盤起的頭發上十分疼惜似地撫摸著。
「那由紀美眉,現在要請你墮入鬼道了。首先先把衣服脫光好了。其實用不著脫光也無所謂,不過全裸我們看了也比較開心~」
聞言,由紀用力咬緊牙關,拚了命想從地上爬起來。然而由紀的身體再也不聽從她的使喚,就算集中意識向腳的神經下令「快動」,也全然沒有反應。兩隻手則被枷鎖固定在腰後。由紀明白自己的身體如今已形同鬼道眾的玩物。
巴特伸出手揪住浴衣的腰帶。
綁結解開後,腰帶被粗魯地從腰部抽走。
單薄的白色半中衣和纏腰若隱若現地從浴衣兩邊合起來的領子跑出來。
巴特麵露冷笑,繼續遊移雙手解開中衣合起來的領子。
由紀白皙的肌膚一覽無遺地從中衣底下顯現,輪廓鮮明的雙丘圓弧在橙色的照明下波濤起伏。
由紀把舌頭伸到兩排前齒中間。
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寧死也不願就這樣任人蹂躪。
就在她準備用力一咬的時候——
——所以拜托你不要怨恨任何人嘛。
忽然聽到遠方有人說話。
——你比較適合微笑啦。
仿佛和那個聲音重疊似地,冬季天空的清澈靛藍色在由紀的腦海中浮現。
閃耀光亮的水沫。
一個站在寒冷冰凍的河川裏,用肚子切開水麵推著平底船前進的少年。
少年的臉上掛著擠出來的不自然微笑。
即使手伸得再長也構不著。望向坐落在河川沿岸,披上了一層白雪的針葉樹林。佇立在布滿了碎石的河岸,樣貌娟秀有如女孩的少年放聲呐喊——
——騎兵要來了,快逃、快逃啊!
我不要,要逃我們三個人一起逃!
我要我們三個人永遠在一起。
我盡其所能地伸長了手。少年用力握住,旋即又鬆手放開。我想下船,可是身體發燙動彈不得。
少年把平底船推上河川的水流後,拋出了一個讓人永生難忘的微笑。
——等我們打敗了美歌子之後,我們會去接你的。
少年的笑容漸漸消失在川流的另一頭。
水沫遮蔽了視線。
伸出船緣的手的遙遠前方風景——
所有的一切都被衝走了。
「武。」
由紀沒有咬下墊著舌頭的牙齒,反而喃喃地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嗯?」
巴特先是稍稍露出不解的模樣,然後把手移到了纏腰上。由紀所著的衣裝的綁結全部都被解開,接下來隻需一一剝除。
嘴角上揚的巴特,將彎成了鉤狀的手指頭滑向中衣。
下一個瞬間,冷不防有一根粗壯地翹起的男性陰莖石像冒出,擋住了理應映出由紀裸體的巴特視野。
「咦?」
話一說完,巴特噴出鼻血被擊飛到後方。
玉一手抓著染血的男性陰莖石像,追著巴特跳去。
然後在壓低身子著地的同時,玉朝著後腦勺撞地的巴特的嘴巴揮下手中高舉的男性陰莖石像。
隨著沉悶的聲響,巴特的前齒被撞斷得七零八落。口中被塞入一整根粗壯的石像,巴特下垂的眯眯眼不禁翻起了白眼。
「很適合你嘛,老大。」
玉嗆過一聲後提起腳,朝男性陰莖石像的底座重重踩下。
殘酷的聲音在堂內回響。毫無反擊之力被踩在腳底下的巴特,從口腔和石像的狹縫間噴出了鮮血,四肢痙攣在地上打滾掙紮。
圍在四周的四名鬼道眾看著這一幕,不敢置信地瞠目結舌。另一個消瘦的身影弓起背部飛入堂內的光景,映入了四雙睜大的眼晴。
從胭脂色的運動服的口袋中掏出的四把苦無,精準地擊破了配置在講堂四個角落的香爐。滾落在地上的香爐冒出了陣陣朦朧的薰煙,黨內旋即被籠罩著大片白霧。
「我來爭取時間。玉先生,請盡速帶著久阪小姐離開。」
聽到靜的話語,玉訝異地回望過去。
「應該趁現在痛扁這些家夥一頓吧?」
「他們會使用幻戲。玉先生你對幻戲沒有抵抗力,能離開是最好。」
「不要講得那麼直接嘛。雖然你說的沒錯啦。好吧,就交給你了。」
「你們請躲在森林裏。稍後會合。」
背對著靜聽完話後,玉把躺在地上的由紀抱到了胸前。他的抱法同樣也是俗稱的公主抱。隻不過現在由紀的臉上浮現了安心的表情,跟當初被巴特抱起時迥然不同。
玉垂下眼簾看著由紀,輕浮地笑說:
「瞧你模樣落魄的咧。活該。」
「你……少囉……唆。還不……都是你先……捅簍子的。」
「不要吵,給我安靜,也不想想被救的人是誰,態度還那麼囂張。」
兩人鬥嘴一陣子後,玉縱身一跳,越過燭牆逃到了講堂外麵。玉把射出飛刀、和鬼道眾交手的靜留在後方,抱著由紀一溜煙地衝進了深夜的樹林。
樹海依然深受漆黑的夜幕所籠罩。距離天亮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盡管今晚有月亮,但光線受阻於茂密的枝葉,無法照到地麵。抬頭的話,勉強可以隔著枝葉形成的頂蓋,看見有如撒下胡椒鹽般的點點光芒。雖然眼睛好不容易適應了黑暗,而且也不忘慎重地舉步前進,但仍舊免不了絆到樹根或看不見地形起伏而滑倒。少了靜的幫忙,要在暗夜的森林裏移動果然不是一樁易事。
「靜剛剛好像要我們躲在森林裏是吧。那家夥應該是有辦法找得到我們沒錯……問題是該躲哪裏才好呢?」
玉抱著無法動彈的由紀,一路步履蹣跚,途中也一頭撞上樹幹好幾次,但還是踩著踉蹌的腳步繼續前進。
約莫一個小時的時間,玉就抱著由紀在幽深的黑暗中徘徊。途中有時會把由紀暫時放在地上,按摩一下手臂的肌肉後再重新抱起出發。
不久,林子裏有一塊空地映入玉的眼簾。在密集林立的群樹裏,有一塊像是被挖空的圓形空間,蒼白的月光斜斜地傾注在上空沒有遮蔽物的地麵上。
由於一直在黑暗中打轉的緣故,玉見到光源顯得格外高興,像是受到吸引般朝那塊空地走去。
「哦,我找到藏身地點了。」
呈漏鬥狀灑下的數道月光照出了一棵大樹的樹洞。那個樹洞的大小足以容納一個大人。由於月光並未射入那個洞裏,也因此使得裏頭的簾間顯得比外頭更為漆黑。
「說到森林裏的藏身處果然還是非樹洞莫屬哪。老規矩、老規矩。」
「太不隱蔽了……會馬上被他們揪出來的。」
「放心、放心。鬼道那群呆子思想非常扭曲,而且根本不把常識當一回事。所以像這種明顯的地方他們反而會忽視啦。」
玉用武斷的口吻說出自己的偏見後,一聲吆喝彎下了腰來,把抱在胸前的由紀推進洞裏。
「住起來感覺舒服嗎?公主殿下。」
「……還不算太差吧。」
坐在被玉推進來的空間裏,由紀抬頭看著大樹的內壁回答道。
洞裏的內壁是感覺涼爽的灰白色木質纖維,而且也能讓背部靠在上頭。現在由紀的身子不但無法自由使喚,雙手也還被枷鎖銬在身後沒有解開。至少在雙腳有力行走前,先躲在這裏也沒什麼不妥吧。
玉在藏了由紀的樹洞外側,倚著大樹的樹幹坐了下來。隔著樹皮,可以聽見裏頭傳來由紀鬆了口氣。
「都是因為參加祭典的緣故,我整個人都鬆懈了。真的差一點就貞節不保。我得好好反省。」
從洞裏傳來了這樣的一句話。
玉一邊吊兒郎當地笑著,一邊說惹人討厭的話。
「反省前先感謝我好不好。我可是特地跑一趟來救你耶。」
「……嗯……謝謝。」
聽到由紀老實地跟自己致謝,坐在地上的玉也忍不住身子一滑。重新坐好後,玉露出認真的表情開口向樹幹內側那一頭說道:
「你是不是中了幻戲?一定有鬼。你居然會跟我道謝,實在太奇怪了。」
「……我是真的很感謝你。道個謝又不會怎樣,我才不是那種知恩不報的人。」
鬧起了脾氣的回答從黑暗中傳回。再說下去感覺快發狂了,玉從鼻孔呼出了一口氣後,漫不經心地隨意亂看四周的黑暗。
至於樹洞裏的由紀則有點不高興,自己都好好道謝了玉卻連個表示也沒有。不過多虧他才逃過一劫也是不爭的事實,隻好讓自己消消火氣,別為了這種芝麻小事跟他鬧得不愉快。
好寧靜的夜晚。
雖然身體連根手指都動不了,雙手還被枷鎖銬在後麵,可是現在的由紀卻懷著無比的安心感。
玉就近在咫尺。由紀心想,雖然他很愛強詞奪理又滿口惹人厭的話,不過他一定會盡力保護我,所以我不需再害怕。
由紀放鬆身體倚靠在樹洞的內壁上。
玉則隔著薄薄的本質與樹皮,被靠樹幹坐在外麵的另一頭。
如果移除隔在兩人之間的牆壁,那由紀現在的姿勢就像是把身體依靠在玉的背上。
由紀麵露微笑。
接著露出一臉淘氣的表情,試著把耳朵貼在本質的牆壁上。
什麼也聽不見。可是由紀卻覺得自己感受得到玉的心跳。
胸口噗通噗通的。有玉陪在身旁,潛在由紀魂魄深處的某個神秘領域感到很開心。
「玉。」
由紀用傳不到外麵的音量試著輕聲呼喚。
沒有聽見回應。搞不好他已經睡著了。
由紀麵掛了笑容。
「玉~」
這回試著改用稍微大聲了點的聲音呼喚。
沒有聽見回應。
由紀難為情地笑了出來。
「玉~玉~」
然後發出小孩在撒嬌般的聲音,用臉頰在木壁上磨蹭。
「幹什麼啦。不要發出那種奇怪旳聲音,我都快吐了。」
冷不妨聽到一聲慢條斯理的回答,由紀的背部赫然挺得筆直,連忙開始找藉口。
「沒、沒事。喔,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我本來是快睡著了沒錯,都是你發出奇怪的聲音把我吵醒。你真的沒有中幻戲嗎?有的話我幫你摑耳光吧,差不多四十下就好。」
「不、不用了,我沒事、沒事。」
「你是怎麼了啊。莫名其妙。」
語帶厭煩的口氣從另一頭傳進了樹洞。
由紀難堪地把依靠在牆壁上的身體挪回原位。
滑落。
就在變換姿勢的時候,帶子被解開的浴衣敞了開來,胸口正中央的部分曝了光。
「咦……」
由紀不禁失聲叫了出來。身上衣服的打結處全都被巴特解開了,但現在雙手被銬在背後,沒辦法自行穿好浴衣。
雖說四下什麼也看不見,但由紀還是十分驚慌失措。她愈是想扭動身子把敞開的地方遮好,愈是弄巧成拙,讓衣服變得更加淩亂不堪。
由紀雙頰漲得通紅用力緊咬嘴唇,扭動雙肩試圖讓快要滑落的浴衣回歸原位,可是受製於殘留的藥效影響,身體始終無法順心如意地動作。衣服不敵地心引力,肩口很快地坦露了出來,不過一會兒工夫,浴衣徹底從上半身脫落,由紀的白嫩雙丘於黑暗中浮現。
「討厭……」
由紀急如熱鍋螞蟻。她扭著身子,卻是毫無效用。她背倚樹洞的內壁,重整紊亂的呼吸。柔嫩有彈性且形狀完美的乳房如今全都挺立在外頭沾染夜露。兩隻手都被銬在後麵,所以也沒得遮掩。
由紀的眼角盈起了淚水。該叫玉幫忙把衣服穿好嗎?那麼難為情的事打死她也做不出來。固然天色暗成這樣不用怕會被他看光,可是就是沒辦法接受說出口。
還是保持沉默不要亂動,等靜回來再說好了。到時再麻煩她替自己穿好衣服就行了。由紀強忍淚水下定決心,當下落魄潦倒的心情卻止不住淚,她的眼角浮現晶瑩剔透的淚珠。
玉渾然不知由紀身陷窘境,隻是心不在焉地靠在樹幹上。
抵達這裏已經過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了,靜卻遲遲沒有現身。
明月高懸天際,月光灑落在由紀所藏身的樹洞。因為開在樹幹上的洞口恰巧背對著月光,所以看不見躲在裏頭旳由紀。而玉則是身處在那道月光之下。
這時——遠處有火光映入了玉的視野。
「嗯?」
那是三個提燈的強光。隻見那三道光搖搖晃晃地朝這個方向接近。
玉眯起了眼睛。那光呈現一橫排向這裏前進。不僅如此,還可以看到約莫兩公尺高的傀儡若隱若現地浮在提燈的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