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君散朝後，林青末難得的沒有跟上來，宮人稟告說他出宮上了林家的馬車。李唯君點點頭，便沒有再想此事。
“陛下。”蘇曉風不知道從哪裏翻進來的，他在離李唯君遠些的地方跪稟道：“宮宴下毒一事已有眉目，隻是……情況詭異，請陛下定奪。”
李唯君正想著蘇曉風今天跪那麼遠幹什麼，抬首間就聞到了一絲血腥味兒。
“用刑了？不會是嚴刑逼供吧？”李唯君想到了一些常見套路，若是素月或者內鬼給他下毒未遂，定然會找個替死鬼出來頂罪洗清嫌疑。
“……”蘇曉風有些哀怨地看了李唯君一眼，“卑職設法讓替死鬼說出了真凶，陛下可以相信卑職的調查結果。”
因為都是宮人，所以蘇曉風把審訊室設在了掖庭最裏邊的單排房裏，拱門外有一列禦林軍把守。
李唯君步入其中時，無辜之人都已經給放了，隻剩一人跪伏在地。那人雖然蓬頭垢麵，但身上卻是幹淨的囚衣，但地上還殘留著未曾洗盡的血跡，想來是皇帝要來臨時給她收拾了一下。
“你叫什麼名字？抬起頭來。”李唯君坐在蘇曉風搬來的靠椅上，不經意瞅到了藏在角落裏的刑具，再看向那個跪伏在地的身子時，忽然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可怖。
那人緩緩地動了，似乎將身子從地上撐起來需要花費她所有的力氣。亂糟的頭慢慢抬起來，李唯君腦子裏劃過無數恐怖電影的橋段，有點後悔叫人抬起頭來。
“不……是你？”李唯君叫人不用起來了的話語卡在喉嚨裏，他記得那張臉。雖然此時已經布滿了灰垢淚痕，但他還是記得，是他住在乾清宮時套過話的宮女。
當時他還沒解封原主的記憶，就是靠著這個宮女知道了原主與林青末之間的過去的師生關係。
“奴婢原來是乾清宮的領頭宮女，綠珠。”
李唯君朝蘇曉風看了一眼，蘇曉風點點頭，神色複雜道：“她隻是個替死鬼，背後真凶是……先前乾清宮的管事，納福。”
納福真沒死？李唯君其實有點不敢相信，林青末辦事什麼時候出過這麼大的紕漏？當時是他下令杖斃，納福怎麼可能活下去？
綠珠忽然渾身一顫，她衝著李唯君磕頭道：“陛下、陛下，求求你，求求你放他一馬，他真的是個好人，一定是……一定有人逼他的！陛下……”
蘇曉風做了個手勢，馬上就有人上前製服住了綠珠，阻止她繼續動作。她的額頭已然磕破，草屑順著血水黏在她的臉上，看起來已經麵目全非。
“乾清宮走火那晚他就應該被杖斃了，是你救了他？”李唯君不確定地問，如果一個宮女就能從林青末手裏救下一個將死之人，那他馬上組織宮裏的所有宮女成立特種部隊。
“不、不是……”綠珠茫然地搖了搖頭，她像是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納福好幾日才回來，他說……是陛下寬厚，放過了他。”
情況詭異！
李唯君背後的汗毛瞬間倒立，林青末辦事不可能有問題，那麼就是……死的那個確實是原本乾清宮的管事太監納福，之後回來的是假扮成納福的素月或者是其他的慶國內鬼！
“那晚是錦衣衛辦的差，納福確實是被杖斃了。”李唯君歎了口氣，他不再看宮女，目光移向了窗外。此時沒有宮人敢靠近這一處耳房，他在心裏回想著新製宮裝的樣子，續而開口道：“你被騙了，回來的是‘鬼’。宮宴之前，他找你要走了新發的宮裝？”
綠珠愣愣地點頭，她幾乎要喪失了思考的能力。納福早就已經死了？她低頭看了看地板上自己磕出來的血跡，覺得有些不真實。
那晚納福來找她的樣子還曆曆在目，目清眉秀的管事宮人難得漲紅了臉，向她借要新發的宮裝應急。其實她原本也是害怕要出事的，卻拗不過人一口一句“好姐姐”。
大家同在一個宮裏謀差，又哪能不相互幫襯一下呢？何況……
綠珠思及此處忍不住渾身發顫，納福早就死了！這些日子裏與自己耳鬢廝磨的……又是誰？
“你們是什麼關係？”李唯君突然沒頭沒尾地這麼來了一句，“……你在乾清宮時，與納福很熟嗎？”
綠珠失神地望著地麵，久久沒有回話。蘇曉風暗自吸了口氣，低聲道：“陛下，依照其他宮人所說，兩人應該是對食關係。她起先堅定地認為此事與‘納福’無關。”
對食？一起吃飯的？
“哦……飯搭子。”李唯君小聲念叨了一句，而後理解地點點頭，他起身，“想辦法抓到‘納福’，可戴罪立功，朕便不追究外借宮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