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的羅李村,清晨,村外半山的一座高岩上,一個身著長衫的青年男子,長發垂肩,背手而立,對麵便是峭壁深穀,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林,一眼望不到盡頭。那男子麵對山林,凝神遠望,若有所思,他的頭發和衣角隨著陣陣山風輕輕飄動著。
一個少女沿著山路緩緩而來,她走至離青年男子十數丈遠處立住,對著那男子的背影癡癡望了片刻,這才又走上前去,說道,“白大哥,你身上有傷,怎麼又這麼早到這裏來了?你的藥已經煎好了,該回去喝了。”
那男子轉回頭來,原來就是幾日前山崖下那個白衣人白玉川。隻見白玉川的麵色已經比幾日前好得多了,他對著那少女微微一笑,“唐姑娘,這幾天我真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唐秀道,“是什麼事?”
白玉川道,“我想請你去這裏附近的一個鎮子上走一趟,幫我抓副藥!”
唐秀奇道,“莫非呼家集張大夫的藥不好麼?”
白玉川笑笑說,“不是。隻是我要配的這藥,另有用處。”
唐秀問道,“那是什麼藥呢?”
白玉川道:“離這裏往西三十裏地,有個鎮子叫雙碑鎮,鎮上有個陳記生藥鋪,鋪裏有個瘸子掌櫃,……你隻需照我說的去做,把藥帶回來就行了,記住,一定要到那裏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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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碑鎮,已是過午時分,唐秀行色匆匆,她在鎮口打聽了陳記生藥鋪的位置,顧不上拭一下額頭的汗珠,急急忙忙走了進去。
隻見一個小夥計正在櫃台前立著,櫃台盡頭一個掌櫃打扮的人卻歪在一把太師椅上,正打著瞌睡。唐秀向那小夥計道,“我要配副藥,是白蓮清心散。”
那小夥計撓撓頭,道,“這是什麼藥,我沒有聽過啊。”
唐秀道,“不要緊,我這裏有方子,你照著抓好了。”
那小夥計拿過方子,念念有詞道:“白蓮梗三兩、川芎二兩、黃連二兩,熟地一兩、防風八錢……”
卻見那掌櫃模樣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旁邊,卻把小夥計手裏的方子劈手奪了過去。隻見這人三十多歲,穿著藍緞子的長衫,一張圓團團的臉兒白白淨淨,頜下微微幾點髭須,麵上笑容可掬,果然是一臉和氣的生意人模樣。那掌櫃上下一掃那藥方,笑眯眯的問道,“這位姑娘,你這方子好像寫錯了,還應該加上金頭蜈蚣爪兩副吧。”
唐秀見他果是一個瘸子,不由得心頭一跳,說道,“不錯,不過我家現有風幹的上好蜈蚣,就不用抓了。”
那掌櫃嗬嗬點頭笑著,卻不再說什麼。
唐秀抓了藥,到鎮上的小飯鋪吃了一碗素麵,不願意再多耽誤,便急忙回轉去了。趕回村子,已是傍晚時分,唐秀回到自己家中,推門進了東首的茅屋,隻見白玉川正斜倚在床頭,她把藥遞給白玉川道,“藥我抓回來了。”
白玉川雙手接過,對唐秀感激的一笑,說,“可辛苦你了,我可沒等你吃飯。灶間有幾樣小菜,還熱著,你快去吃吧。”
唐秀道,“你傷還沒好,還下廚……”
白玉川打斷她的話道,“這有什麼,我以前不也是常常做的。你還是快去吧。”
唐秀隻得依言轉身去了,白玉川見她帶上門出去,隨手將藥包往桌子上一扔,唇邊浮起了一絲狡黠的笑容。
入夜的羅李村,家家戶戶都已熄了燈,這夜卻沒有月色,山嶺和樹林的影子映在暗沉沉的夜空裏,顯得黑黢黢的,一陣山風吹過,樹林發出陣陣嘯聲,唐秀的小院落裏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