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遲把名字寫成蕭莫遲完全是習慣使然,並沒多想。可是看在蕭鄭氏眼中就有了別的意思,以為她這是向自己挑明身份示威呢!
再看著這漂亮的小楷,蕭鄭氏的表情更加微妙起來。這個野丫頭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長得如此狐媚漂亮,還彈得一手好琴,寫得一手好字,又能享受那樣好的待遇。一思及此,不由得叫她心裏升起一股名為嫉妒的感覺。她按下心中的不快,繼續寫道:“這宅院中的事情有我料理,你不需操心。我不管你娘到底是誰,你今既來此,與我母女相稱,我自會好好教導你,今後不會虧待了你。”
蕭鄭氏可不希望將來被這個丫頭以丈夫獨女的名義爬到自己頭上在家裏作威作福,於是先行發出警告。
可是她的態度反而叫莫遲心下了然:原來這個女人和楊伯截然不同,她對李恪的計劃是全然不知的,否則她對自己的警告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她本來以為這蕭老夫人是因和李恪沾親才協同他進行這個危險的計劃,結果沒想到自己這個“母親”還被蒙在鼓裏。
“女兒正要母親細心教導才好呢!”既然想明白這一點,莫遲也就隱約猜到她怕是想歪了什麼,也不辯解。反正她對宅院權利的事情並不計較,隻是微微一笑,緩緩拜倒在地,這次她沒有用筆在紙上寫,而是說出了聲。“母親大人在上,請受女兒一拜。”
蕭鄭氏皺皺眉頭,把兩人寫字的紙條在油燈上燒掉,做出慈和模樣扶起莫遲,“女兒快起。”隨即又臉帶微笑高聲吩咐:“吩咐廚房傳飯。”雖然她不滿這個從天而降的女兒,可對方說了和軟的話,她也不能不講道理的公開落了莫遲麵子。結果這頓飯吃得倒是和和睦睦,不知道的人看了,還真以為蕭鄭氏和莫遲是一對母女,隻有細心的人才能察覺這對“母女”之間那種反常的客套和疏離。
吃過晚飯,莫遲真似孝女一般,親自把蕭鄭氏送回正房臥室安歇,然後才回到自己的小院休息。
一回房間,瑤華就又要下跪請罪,覺得是因她耽誤了時間才害莫遲被老夫人責罵。莫遲好言安慰半天,總算讓小丫頭相信她沒有因此生氣,乖乖退下休息去了。
支走了瑤華,莫遲開始自己動手收拾從慧文苑帶出來的行李。想起之前杜慧文貼心的諄諄教導,再想想剛剛蕭鄭氏冰冷虛偽的臉,莫遲不由得歎了口氣,從袖口中取出一直藏在袖口裏的小荷包。
這個荷包正是她臨走之前杜慧文在拉著她的手時悄悄塞給她的那個,裏麵放了一些碎金子還有一條染血的白色錦帕。她記得這條錦帕,這東西是那天李恪離開之後,突然出現在自己床上的。之後莫遲的各種煩惱層出不窮,莫遲始終沒能找到機會查探出這東西到底從何而來。杜慧文一直以為這是莫遲的元紅,就在她離開時,悄悄塞在荷包裏,連同金子一起當“嫁妝”送給了她。
雖然這條錦帕來曆不明,放在手裏隻會叫莫遲覺得格外尷尬,但是這荷包畢竟是杜慧文的一片心意,靠著它餘下的溫暖,自己也能像從前在現代時應對親戚那樣麵對這位母親大人的冷臉了。
莫遲將荷包和自慧文苑帶來的首飾一並收進奩匣的最底層,臉上露出了淡淡笑意,反正這種麻煩,自己早就習慣了,不是嗎?
莫遲最大的優點和特色之一就是好養。除了吃喝穿戴全不挑剔之外,神經更是無比強悍,不論遇到何事,都能夜夜好眠。她向來是個實際的人,沒時間浪費在自怨自艾上。即使人生中第一次因為李恪而吃了醋,添了不少煩心事,最後也沒能阻礙她補眠,更何況是蕭鄭氏這個便宜母親的冷臉?
可蕭鄭氏自己卻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莫遲昨晚禮數周全的親自送她回房安置,殷勤備至,一下子就給周圍的丫鬟仆婦們留下了非常不錯的印象,生生把蕭鄭氏滿肚子的刻薄都噎回了肚子裏。偏偏在蕭鄭氏身邊伺候的丫鬟緋紅本著恭維蕭鄭氏的意思,還說了一句“一看小姐就是孝順的,老夫人將來必定有福氣”的話,更是把她氣的夠嗆。
她原本想著先好好探探莫遲的底細,看看到底為什麼那人要把她找來,至少先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之後再做打算。可被身邊的丫鬟這麼一說,她實在是忍不住這股火氣了,滿腦子盤算著要怎麼以母親的身份好好教養教養這個女兒,給自己先出一口氣。這個野丫頭想來沒什麼規矩,自己就先從立規矩開始。她本來睡眠就不好,結果再這麼一費神,一耗就是一整夜,等她有了困意,天都快亮了。
於是,還不等折騰莫遲,蕭鄭氏倒是先把自己折騰了一通,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