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紫蘇端著早膳過來。荊子言見狀,吩咐道:“就將早膳擺在這裏吧。”紫蘇聽命,便將早膳擺在石桌上。此時紫蘇突然插嘴道:“公子和姑娘口中的芳堇閣,可是說的隴右城裏最大的青樓?”
“你怎麼知道?”荊子言問道。
“回公子,奴婢那日按姑娘吩咐去為公子抓藥,中途迷了路,誤入了灼華坊。那灼華芳是這隴右勾欄瓦舍聚集地,緊鄰著商賈聚集的利賈坊,商人們賺了錢便去拿灼華坊銷金。有這利賈坊的相伴,那灼華坊亭台樓閣,一片繁華。可就在這繁華中,奴婢經過一個破敗不堪的四層小樓,門上的牌匾如朽木般落在地上,奴婢透過門縫向裏麵張望,裏麵一片狼籍,絲毫沒有人們口中的繁花似錦,人們能在這裏一擲千金的景象。路過的人經過此處,都加快了腳步。”
“奴婢找人問,才知道,那裏曾經是城裏最大的青樓,六年前因走水,這小樓被付之一炬。那老鴇和當時最紅的三位姑娘都死於這場大火。”
柳靜頤微訝:“這……”
柳靜頤想起,昨日在麵攤那幾人的話,其中一人是聽家中老人所言。既然是老人,或許那人家中會有芳堇閣之人?
一連串問題縈繞在柳靜頤腦海中,她皺了皺眉。隻聽荊子言說道:“此事要秘密探查,切不可打草驚蛇。”
柳靜頤將頭遍水的藥再次倒入藥鍋中,用文火繼續煮沸。待藥煎好後,柳靜頤服侍完荊子言用藥,便與紫蘇去探查此事。
他記得荊子言說過,百姓們的風言風語中,總會隱藏著想要的線索。二人喬裝打扮一番,出了提刑司衙門,柳靜頤直奔一線牽冰人館。不來不知道,這一線牽的冰人館,生意比想象中的還要好,
凶神惡煞的漢子,其貌不揚的女子,都在這裏一擲千金,僅僅希望能夠獲得一門好親事。但進入這裏,李媒婆的價格,是普通媒婆的一倍。普通媒婆需要20兩銀子,想要李媒婆做媒,則需要四十兩銀子,如果加急,則需要再加十兩。
柳靜頤付了五十兩銀子,加急見到李媒婆。在柳靜頤的印象中,媒婆都是嘴角長黑痣,尖嘴猴腮的奇醜老太婆,可在見到李媒婆的瞬間,柳靜頤還是一怔。眼前這位李媒婆,不說是慈眉善目,倒也是溫婉
可親,麵色和善的中年婦人。
見到李媒婆的那一刻,柳靜頤有一瞬間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
“小娘子,可是要來尋一門好親事?”李媒婆開口打破了柳靜頤的愣神。此時的柳靜頤穿了一件月白色褶子,下身著青色碎花羅裙,身材婀娜多姿,頭戴幃帽,看得李媒婆兩眼放光,心下想著:“又一隻小肥羊。”
“小娘子姓甚名誰,家住哪裏?家中幾口?可有生辰八字?”李媒婆咧著嘴笑盈盈的問道,初見時的溫婉可親蕩然無存。
李媒婆在心中盤算著:“這姑娘應是家中無人,否則哪有姑娘家自己來這冰人館的。”想到這兒,她臉上越發和善,堆滿了笑意的臉上,此時臉上的褶子愈加明顯。“應該是個好拿捏的。”
“光看身材就知道有多麼的秀色可餐,這肯定是閉月羞花之貌!”李媒婆上下打量著柳靜頤直流口水,眼中充滿了金子。“賣給伽羅國那些達官貴人,定能賣個好價錢。”李媒婆就像盯著一塊兒到手的肥瘦,那喜悅之情,藏都藏不住。
原來這李媒婆不僅僅是做媒婆生意,私下裏還做著販賣人口的勾當!
透過幃冒,柳靜頤看的清楚,雖然這李媒婆笑起來,臉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可眼角處卻始終皮膚平滑,未見任何皺紋。這李媒婆看起來已過不惑之年,這個年歲的人,眼角應該會有不少細紋。
她不動聲色的摘下幃冒,
漏出了那張醜陋的臉,隻見右臉上那碗口大的疤痕,看著讓人渾身毛孔直立。
李媒婆被柳靜頤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被嚇的驚叫了一聲:“啊,鬼呀。”就在李媒婆被驚嚇到,用衣袖遮麵時,不經意間漏出了胳膊上的瘢痕,柳靜頤認得,那是隻有燒傷才能出現的疤痕。
“哪有什麼鬼,我家姑娘是正經的人。”旁邊的紫蘇沒好氣的說道:“聽說你是這裏有名的媒婆,我家姑娘已經到了許婚的年紀,奈何……你也看見了,還勞煩李媒婆上心,為我家姑娘撮合一門親事。”
李媒婆之前那笑意滿滿的臉早已消失不見,那裝滿金子的眼睛,如今全是失望,心中憤憤的罵道:“媽的,到手的鴨子飛了。”“我說小娘子啊,長成這樣就不要出來嚇人了。想要許婚,找個畫師畫張相拿過來即可。”李媒婆嫌棄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