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終於結束了。一切似乎劃上了句號。青青知道這個句號不完美,但是要怎麼樣才了無遺憾,青青也不知道。
現在青青最關注的問題是自己到底考取高中沒有?
這個暑假,比任何一個假期都要漫長。
青青在希望中開始新的一天,又在失望中結束下一天。
煎熬著,高中錄取通知書終於拿到了手上,青青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欣喜。一度,青青對於自己這種渾渾噩噩的生活深惡痛絕,覺得前途黯淡。青青不敢想象自己和其他輟學的小姐妹一樣,年紀輕輕出去打工,或者做一名忍氣吞聲的裁縫學徒。青青仿佛是一個溺水之人,一旦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就死死攥緊,渴望通過自己的奮力一搏來獲得一線生機。所以,青青在最後的一段時間,清心寡欲,力求盡心。現在,青青心裏的一塊石頭總算落地。
又是一年金風起,青青該上高中了。
開學的這一天,青青對著鏡中的自己仔細端詳。烏黑的頭發,勻稱的五官,小巧的身材,雖然不是驚豔脫俗,但也絕不至於令人生厭。衣衫雖然樸素,但青青相信自己“腹有詩書氣自華”。
看著看著,青青就想到了溫庭筠的《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懶起畫娥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後鏡,花麵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內心湧起無限的淒涼。她無心打扮的花枝招展。
不知道青青是天賦所稟,還是後天習成,總之,青青越來越多愁善感。林花謝了春紅,她也覺得匆匆。接天蓮葉無窮碧,竟讓她心神動蕩。秋色連波,更讓她黯然消魂。冬日圍爐夜話,她心生溫暖。
是的,文字乃愁之媒。
青青來到學校,走到她自己所在的班級。習慣性地,她環顧四周,突然覺得諾大的教室空空如也。教室裏人聲鼎沸,但是青青充耳不聞。她心裏突然間湧上一種尋尋覓覓冷冷清清的感覺。
青青後來知道,她進了一個據說是分科以後往理科發展的重點班。青青直皺眉頭,想到那些令人痛苦的符號就覺得惶恐。青青覺得命運老是捉弄她。
下課的時候,廣播響起。
青青突然覺得像觸電的感覺,久違的聲音響起在耳畔,引得青青的心飛啊飛啊,一直飛到很遠的地方,飛回到熟悉的過往歲月。
那是鍾武遠的聲音。
兩個多月未見,這聲音,還是那麼動聽悅耳。
原來,陰差陽錯的,他們又進了同一所高中。
青青一直都祈禱永遠不要再見鍾武遠。這個魔王,可惡至極。似乎唯有不見,她才能獲得片刻的寧靜和重生。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青青忍痛下的決定,輕而易舉就被鍾武遠的聲音擊碎。現在,青青心裏的喜悅和懊惱一樣多。
鍾武遠不再和青青處在同一個教室,青青左顧右盼的毛病立即好了。上課下課,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期待一個身影,她無憂無喜。現在,鍾武遠隻在青青的心裏。
青青有時候覺得學校真大,大得兩個認識的人幾乎沒有單獨碰麵的機會。有時候青青也玩以前的遊戲,在一群人裏分辨鍾武遠的身影,然後裝著沒有看見,若無其事地從他身邊走過。青青看到鍾武遠一臉陽光,他一麵走一麵和其他同學侃侃而談,時而大笑。青青也暗暗發笑。
青青有時候覺得學校很小,小到自己在哪裏都能聽到關於鍾武遠的消息。他依舊那樣活躍,一進校就做了學校廣播站的站長。主持文藝節目,還參加各種社團活動。總之,隻要青青豎起耳朵,總能知道鍾武遠的近況。
有一天,青青又無意中聽到了兩個男同學的對話。
一個說:“今天下了晚自習去參加胡州的生日晚會,喝點酒,就不用擔心回宿舍挨那個看宿舍的糟老頭子罵了!”
另外一個說:“你還是去胡州宿舍睡覺?他那裏還有三班的鍾武遠,這個人很會唱歌的,還有二班的夏說,這幾個人,都特能玩!”
他們兩個人議論得熱火朝天,青青本來最厭惡這樣的高談闊論,又聽他們說到什麼“喝酒”“唱歌”,談到外宿的事情,就很不喜歡。可是,當她聽到“鍾武遠”這個名字,眼睛突然一亮,心裏“咯噔”一下,活絡了。
她忍不住內心的好奇,裝著吃驚的樣子,問:“胡州他們為什麼不用住在宿舍?”她不敢提“鍾武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