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諾千金(上)(1 / 2)

左鳳一路睡著。蕭羽寒為免顛簸走得極慢。陰雲雖未散去但也無再聚攏的架勢,西邊的天際出隱隱透出橙黃。微風習習,馬蹄聲聲,傅青坐在馬背上幾乎也要睡過去。襲岩隻是拿眼瞪他,倒是跟著左鳳的幾位戎裝女子不住打量傅青,而後相視一笑。

這一程走得十分安靜,是以當天色漸暗,遠遠聽見十數騎飛奔而來的馬蹄聲時,傅青便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他尚在揉眼,那十數騎已然踏著煙塵行至他們麵前,倏然勒馬,分於大道兩旁,下馬朝蕭羽寒與左鳳躬身拜下,口中稱“見過府主、公子”。

聲音雖不大,卻中氣十足,本靠在蕭羽寒懷中的左鳳於是醒來,盯著帶頭那人片刻,笑道:“秋卿?你們這是來迎我的?”

帶頭那人一拱手,“秋守頡私自調動人馬,驚擾府主,還請責罰。”

見她如此,傅青不由想起在錦家時襲岩請罪那一幕來,暗想:伺候府主、公子之類當真是份苦差使,那些規矩禮數自然不用說,還需時時盯著他們要什麼、有哪處不舒服,如此還需時不時請罪領罰,可見皇糧並不是那般好吃。

左鳳此時斂了笑,道:“你總該給我個調動人馬的理由,如此我才知道要從輕發落或是從重懲戒。”

言下之意,不論秋守頡是為了什麼擅自調動人馬,這一頓罰是絕對免不了的。

蕭羽寒略皺眉,卻終究沒有涉手她府內事務。

那廂秋守頡站直了身子,回道:“府主微服出城,而後彭氏幺女寧率人動身圈奴。申時中,彭氏一行倉皇回城,府主卻遲遲不見蹤影。下官信不過宛平府的安定,故而私自調動一隊府主親衛,出城尋訪相迎。”

左鳳聽畢並不立即回她如何責罰,而是在蕭羽寒懷中略轉了頭,向後喚道:“程程何在?”

話音未落,已有一騎行至前方,馬上人向左鳳一拱手,應道:“左程在此,請府主吩咐。”

這人不過十四五歲年紀,生得明眸皓齒顏麵帶笑,甚為討喜,雖一身戎裝卻仍舊是青春活潑的模樣,教人看了她便不由自主微笑起來。

左鳳看著她,問:“按衍州律,我該如何罰她?”

左程一笑,旋即回道:“按本府律,私自調動兵馬是為逆上。私動二十人以下者,革三月薪俸,罰五千錢。調動府廷親兵,罪加一等。於府外私動兵馬,罪加一等。依律並刑,當革半年薪俸,罰兩萬錢,領十五軍棍。”

這一席話聽得傅青心內陣陣泛寒,不禁在心內不平道:人家好心出城尋你,不體諒人家一片苦心便罷了,竟還要處罰懲戒,即使是一府之主也不該拿屬下不當人看罷?

他雖不知秋守頡一月薪俸多少,但兩萬錢終究不是小數目,更何況那十五軍棍應該也不是那般好受的。一番好心竟然受如此責罰,難免為秋守頡打抱不平起來。

正要開口與左鳳理論,卻聽左鳳問道:“依律量刑如此,秋卿可有怨言?”

聞得如此一問,傅青還當這刑罰尚有轉圜的餘地,於是將話吞回腹中,哪知秋守頡隻向左鳳一拱手,一句“秋守頡當領此罰”將左程念出的所有刑罰一概收下。

傅青現在即使想為她打抱不平竟也沒了立場,一時暗自咬牙切齒起來,隻怨秋守頡居然甘受這般對待,真真以為自己低人一等便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