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他還在咬牙,左鳳卻又開口,道:“罰歸罰,秋卿畢竟一片好心。回涼都之後到我私庫領一千石米,五十錠淨銀,還有君鼎山南那片竹林的地契,算我的謝禮。”
秋守頡官拜廷前督衛長,是為府廷近臣,一月薪俸折成淨銀也還不過八錠,左鳳如此一“謝”,倒是將之前罰她的諸多都補了回來還多有餘份。
這還不算完,秋守頡尚不及致謝,又聽左程補道:“秋大人是廷內臣,按例軍棍可折罰金,又或五服內親屬代受,究竟如何就由秋大人自行抉擇。”
隻見秋守頡微笑,拱手深深一拜。
“謝府主賞賜。至於那十五軍棍,守頡還是親領——終究是我逆上在先。”
至此,傅青那咬牙切齒的心思煙消雲散,隻一徑慨歎起左鳳的賞罰分明來。再想想西葉城內外,哪一個士族不是憑著出身與財氣便頻頻“免罪”?莫說是賞罰分明,便是“依律懲處”都極難做到——士族多莫名減刑或免罪,平民家奴則時常平白罪加數等,家財被罰沒充公、以身代銀淪落為奴更是常事。士族之間又官官相護家家相連,當真是欲訴無門。如今見了左鳳這個樣子,他不由期待起這女子治下的衍州府究竟會是如何狀況。但轉念一想,蕭羽寒得了左鳳接應大抵不再需要他途中相隨,幸而錦棠那裏懸案未決,他還不能擅離,不由得在心中默默祈禱,錦棠那邊千萬晚些送來回複,讓他能跟著左鳳一行平安到了衍州府才好。
並非他一己之力不能成行,但是有臨池城彭寧之例在先,此去衍州又路途遙遙,說不定走到哪裏就會叫人莫名其妙圈了去,故而跟著左鳳一行雖頗有不便、規矩甚多,但終究是個平安的法子。
他正如此想著,左鳳又問秋守頡:“彭寧回城之後有何動作?”
她既有此一問,秋守頡一想便明白個中因由,再看蕭羽寒並無大礙,才回道:“她隻倉皇回去,倒沒注意她還有何動作。”
聞此言,左鳳便笑,“我猜她要惶惶不可終日又求助無門了。細算下來,她雖然罪不至死卻也相去不遠,若是我下令拿她去問罪……”
彭寧自然必死無疑,說不定還要株連。
聽出她話中有此意,蕭羽寒皺眉,問:“你當真要拿她不成?”
左鳳轉頭瞟他,冷冷一笑,“但凡是我衍州治下,若有此事必然當場拿人就地正法。可這裏是宛平,方致致尚且不管,我何必為她作嫁?橫豎你母親都管不了她,不若任其自生自滅了。”
言止於此。
秋守頡等人複上馬,準備護送左鳳與蕭羽寒入臨池城。左鳳解了圍在身上的大氅,遞與一人,道:“我仍騎自己的馬,如此還能快些。”
傅青當她又要戲法一般飛回自己馬上,哪知此番她規規矩矩下馬,行至自己坐騎前輕撫馬頸,又低語幾句才翻身上去,不由略感失望,便要歎氣。
一口氣尚未歎出,又被左鳳一句問話頂了回去。
“後麵穿白衣的就是傅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