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池水景(上)(2 / 2)

總不應該是為了錦棠那邊的事情,昨日她說起的時候不是還麵上帶笑麼?更何況這一件裏麵他絕對是無辜的,怎麼都不該拿這個問他的罪過。

也不該是路上出了任何差池的緣故,蕭羽寒吃得少睡得不安穩甚至腿上有傷都與他無幹,雖說被牽連進去在所難免,但是看昨天她賞罰分明的模樣,應該不會肆意遷怒吧?

那麼……就是董伶。

隻想到這裏,額上便有冷汗開始滑落了。

照昨日左鳳待蕭羽寒那般親熱,兩人關係不言而明,被他引來董伶那一禍豈不是太歲頭上動土?當下明白襲岩為何有“橫豎不過一死”一句。但轉念一想,此事左鳳並不應該知道,蕭羽寒與襲岩又不像是會多嘴說出去的人,照理左鳳也不該罰到這件事情上麵才對。

一時心亂如麻,那兩名兵士卻不理他,徑直把他往偏院外廊下左鳳所在之處帶去。

出了院門之後景色極好,一條青石板路直通廊下,夾道都是蔥碧喜人的圓葉喬木,向廊下走了十幾步才看見那紅頂灰柱的回廊的磚石地居然淹沒在水中。

蕭羽寒帶在身邊的奴使有六個跪在喬木牆外的土地上,滿身血汙,身邊守著四個執鞭的兵士。左鳳就站在回廊裏遠遠看著,與左鳳一樣踩著高齒屐的左程則捧著一疊文書立在廊下,長長的裙擺下端微濕。

見了兩人攜傅青過來,先是左程呼喝著六位兵士將那六人帶離此處,而後有人端了一張方凳來教傅青坐下。待傅青的心與身子一同再凳上落得實了,左鳳才踏著水走到離他稍近的地方,招人置了張曲背椅子與她坐下。

“奴使們住的地方我不方便過去,他這會兒又還睡著怕吵,我隻在這裏與你說兩句。”

思量片刻,傅青便明了那個“他”自然是指蕭羽寒,於是點點頭,也不擔心左鳳與他算什麼賬了,隻端端正正坐著等她說話。

左鳳亦頷首,道:“錦棠與我說,你也有心思往衍州去,不知道是要往哪裏走。”

她既有此一問,傅青便略顯愕然。

他之前並未向錦棠說過自己欲往衍州的事情,即便是張實那裏,他也隻大略說過“打算四處走動見識一番”等語,想來錦棠仍舊不是十分放心,於是拿這話在左鳳處扣住自己,若是照實回一句“並無此事”,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波折來。

左右他如今也是打算去衍州開開眼界,若能跟著他們反倒省事,也就沒有必要多生事端。

這般想著,便點頭應下了,並說“隻欲去轉轉,還沒有目的”。

片刻,左鳳起身,聲音悠悠傳來:“既然如此,我看他也還中意你,不妨一路跟著我們過去。錦家的工錢是結到昨日,自今日起便由我按舊價給你工錢。你該做什麼仍舊做什麼,直到他離開衍州府,如何?”

雖是問句,卻絕沒有商量的意思,也不待傅青點頭,便踏了水離開,隻餘傅青坐在那裏,一徑琢磨起昨夜蕭羽寒究竟與她說了什麼,居然就如此敲定了他往後好長一段時日的行程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