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飛宇(上)(2 / 2)

本朝並不重食。

一來地貧難墾,若非長期耕種的地界,收成隻怕還抵不上播下的種子;二來可食者稀,雖然有各類草木果樹飛禽走獸,卻大多不入七府上下盤盞;三來傷於調味,除糖鹽等,大多調味粉料需靠船由海外載回,價值不菲,更不能常用。

即使貴如左鳳、蕭羽寒,所食飯菜也隻是蒸煮熬燉,多些肉食菜色,稍加調味點飾而已。

既不能增擴菜色,廚子便在花樣上下足了功夫,盛放飯菜的盤盞器皿亦極盡精雕細琢,端上桌來看著便如畫一般,直教傅青目瞪口呆。

一時菜色齊備,左鳳便舉筷,絕口不提介紹白飛宇與傅青認識一事。她不開口,桌上便無人出聲,傅青隻看著白飛宇心中七上八下,白飛宇卻偶爾抬了眼與他碰上之後笑得曖mei不明,是以這一桌子令人眼花繚亂的飯菜究竟是何味道,傅青全然沒吃出來。

不多時,左程先行擱下碗筷抹抹嘴,隻歎:“府主若再晚回來個把時辰,左程定要餓死了。”

左鳳一笑,尚未開口,便聽得白飛宇接道:“程程姑娘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累姑娘挨餓,飛宇可謂罪大惡極。”

數遍七府,都再尋不出第二個男人敢在左程乃至左鳳、蕭羽寒跟前如此開口。於是左程隻瞪大了眼,驚異瞧著白飛宇那張自得笑顏。

於傅青看來,白飛宇這個樣子是與他前些時候在西葉城碼頭見到的大有不同:粗看去雖覺得輕佻過分,細想卻隻道他顧慮頗多,眼波流轉之間不知在思量些什麼或許見不得人的勾當,但又礙於左鳳等人在場不便表露。

再想到他方才動輒曖mei笑一陣,傅青便是再遲鈍些也該覺出不對來,故而麵上更緊繃了幾分。

左鳳卻橫白飛宇一眼,“難道這桌上的,除你之外不都是被你累著挨餓的?”

白飛宇連忙告罪,口中稱“還請府主饒恕”雲雲。

左鳳又笑,這次卻是朝了左程道:“程程你千萬離他遠些,白日三尺,入夜一丈。這人是七府上下頭號的花心浪蕩子,若他還孤身一人我是能幫你把他弄回衍州家裏去,隻是董伶都過門幾年了……”

話雖未說透,內中含義已然清清楚楚。

“董伶”二字一出,蕭羽寒便嗆咳起來,幸而幾人早被白飛宇牽去了心神,連左鳳都不曾發覺他有何異常,於是趕忙吞去小半碗湯,依舊埋頭用飯。

聽聞左鳳這一番評價,傅青驚愕啞然自不必說,左程卻滿麵驚奇而後皺攏了眉,半晌才嘟囔起來:“不論祠籍官職,非家主不得與其君有染,違者以禍世論,可處笞刑五十至終生流役……”

白飛宇即刻接口:“飛宇至今不曾害過任何一人笞刑又或流役。”

左程臉色瞬間亮起,再轉頭看左鳳一眼,終還是咬牙搖頭,“還是不要了。”

左鳳隻笑道:“要騙我延州府未來的刑司長官,飛宇你的火候還差些。”

微愣片刻,白飛宇搖頭,輕道:“是飛宇看走了眼,若知道她是匡縈輔君的女兒,我絕不開這個口。”

口中雖是與左鳳說著,眼睛卻朝傅青瞟過去了。

恰逢傅青抬頭,與他碰個正著,登時全身一顫,心內發毛牙關咬得死緊。

這到底是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