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庭梧看著眼前人一襲灰撲撲的麻衣肩膀削瘦,雙腿在裙下更是瘦的厲害,當年決勝千裏之外的軍師更是不見半點往日神采,輕歎一聲:“你可悔?”
公良右之看著他輕笑:“一雙腿換你一條命,怎麼著都劃算吧!”
“是,我欠你!”
“別,當年若是沒有你父親和你,我大概也活不到今日,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我隻報了些許,如今隻是不能走路而已,不還活的好好的?今日已算好結局,你別太放在心上!”
“你總是這般……”
趙庭梧滿腔愧疚堵在心口。
“對了,右之,我明天上山一趟。”
“多久?”
“不知,大概兩三日,你怎麼不問我去幹什麼?”
公良右之輕笑“采藥吧?上次加的那兩味藥想必不便宜,應該是不大好找,早說這腿……”
趙庭梧不想聽,截了話頭認真看他:“右之,不管怎樣,我都要試一試!”
公良右之溫和的看著他無奈道:“早知攔不住你,早些回。”
縱然三年過去了,這腿不管如何診治吃藥依然不見半點起色,他早已不抱期望,起初每每午夜夢回,感受不到雙腿存在的時刻,都想一了百了,是趙庭梧成宿成宿的守著他,一遍遍承諾會治好他,想起那天的玉石俱焚,他滿身傷痕屹立不倒的倔強模樣,是啊,這世上他也隻剩他了,便再陪陪他吧,以這殘破之身,為他留一盞寒夜燭火。看他執著的東奔西走,勸不住,也就隨他去了。
“嗯,對了,小六差不多要回來了吧?”
“嗯,就這兩日。”
說話間,門外推門進來一個黑衣男子,束著高馬尾,眼前碎發染著些許微塵,顯得有些憨憨的,一進門看見堂中人,抱拳單膝跪地行了重重一禮:“公子。”
趙庭梧:“你也不嫌跪的膝蓋疼,早說了不必行禮了,趙家早已不複昔日榮光,你我皆是庶人,已無尊卑,咱們以兄弟相稱即可,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小六抬眼看了一下趙庭梧,委屈低頭。
公良右之:“隨他吧,這麼久了,改的過來早改了,他不想廢除這些舊禮,還活在從前”他望著小六認真道:“隻一點,要惜命,你不是影衛了。”
小六看了眼二人抱拳應:“是!”
趙庭梧作勢要打:“還不起來?”
小六麻溜起身,從懷中取出信件遞給趙庭梧。信封上大剌剌的一行字惹笑旁邊兩人“吾夫趙庭梧親啟”想也知道是誰,趙庭梧牙酸撇嘴:“這丫頭越大越沒規矩了!”展信讀完未置可否。
“葉火那丫頭說什麼了?”公良右之笑道
“沒什麼!”說著把信塞了回去:“哪兒學的這些倒牙的酸詞!”
小六:“葉火姑娘說等他父王生辰一過便來尋你。”
趙庭梧扶額:“可千萬別,我才清靜多久,我這小院兒可供不起她這尊大佛。你一去月餘不是就帶了這封信和這個可怖的消息吧?”
“回公子,屬下還給劉嬤嬤翻了地,給宋嬸的鋪子重新打了一套家具,還有……”小六認真數道。
趙庭梧麵無表情滿頭黑線作勢去敲他的頭:“你還真是多才多藝啊,辛苦你了。”
看著兩人打鬧公良右之無奈一笑問道:“還是沒有消息嗎?”
小六低頭攪著雙手:“是!”
趙庭梧正色道:“也罷,這許多年過去,就算有蛛絲馬跡也沒那麼輕易尋得,你不必自責。吃了嗎,走的這許久,好生沐浴休整一番。”
小六頭更低了:“吃、吃過了。”
趙庭梧挑眉,與右之對望一眼,了然。看他本不白皙的臉騰的一下紅了,煞是精彩,打趣道:“隔壁街小翠?”
小六聲若蚊蠅,雙手無處安放,憨態可掬。
公良右之看小六再多待會兒臉上怕是要起火了,趕緊讓他去休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