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江上風波起
綠綺一愣，脫口說：“給姑娘打水湯手。”
那婆子微露出一口白牙，微微笑說：“哪兒用勞煩大姐，不是還有守齊姑娘在跟前嗎？太太說了，往後這些貼身的活計，就都交給守齊姑娘做就成了。”
綠綺大驚失色，這種貼身的活計，她不做，誰做？這分明是那邊太太要把姑娘跟前的人都換成自己的，正要挖她的蘿卜坑呢。綠綺不願意，當著幾位氣焰滔天的媽媽，又不好強嘴，隻好瞟了一眼蟬奴，求她相助。
蟬奴早就想過，那太太必不肯輕輕鬆鬆放她過手，隻是萬萬料想不到，才來頭一日，這就開始洗刷起來她的人來了，若果真過去了，往後哪兒還有她過的日子？隻是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隻好向那婆子笑道：“守齊才來，我還認生呢。綠綺是我打小兒就就在我身邊服侍，我知道是極妥當的。她又知道我的脾性兒，也可以慢慢的教給守齊。”
那婆子隻是笑：“不過是個丫頭，服侍姑娘，是她的本分，沒有熟不熟的這一說。姑娘是主子，得拿的住自己的身份，丫頭們算是個什麼東西？左不過是一根草罷了，輕飄飄的，放在水裏都能自己漂起來。姑娘要是真個拿她當人看了，失了主仆間的規矩，那些不知好歹的，還不就蹬鼻子上臉，順著竿兒往上爬？”
綠綺登時氣得臉都紅了，哆嗦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守齊猶似沒聽見一般，依舊低著頭，安安靜靜的做著手中的事情。兩下一比，差距立現，教蟬奴有心替綠綺遮掩幾句，都無處去下嘴。那婆子也是人精，立刻趁勝追擊：“這位大姐姓沈？”
綠綺憋著一口氣，半晌，才輕輕“嗯”了一聲。那婆子也不生氣，隻挑了挑眉毛，又將綠綺上下打量了一遍：“沈大姐今年多大了？可配了人沒有？”
這一下正戳中了綠綺的軟肋，綠綺張口結舌的答不上來。那婆子心中篤定，微笑說：“看著沈大姐就比姑娘大許多呢。怎麼都留到了這個年紀，姨娘還舍不得把你嫁出去？”
又勸蟬奴：“沈大姐雖是姑娘跟前的得用人兒，也不可強留人家。俗話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了仇’，就是丫頭們，嫁娶也是第一要緊的事，葉落歸根，誰不盼望著終身有個著落呢？”
蟬奴心中大急，眼角忽的瞟見傅敏的臉在多寶格後露了一下，立刻臉上就“騰”的紅了，低頭害羞說：“媽媽的話，我聽不懂呢。”
果然傅敏輕聲走了進來，沉著臉說：“當著姑娘的麵，你胡說什麼呢？莫要以為出來了，就不必守著家裏的規矩，若是再胡言亂語，我就請家法治你！”
那婆子看來也極畏懼傅敏，低了頭呐呐的不敢言聲。傅敏就皺著眉毛看綠綺，說：“你這是什麼臉色？”
蟬奴忙看了綠綺一眼。綠綺會意，“撲通”一聲雙膝跪地，連連叩首，哭著說：“奴婢從記事就服侍姑娘，除了姑娘，眼中沒有別的主子。出了這個門兒，奴婢也不曉得能幹些什麼，還不如一頭碰死算了！求求媽媽可憐奴婢，別把奴婢趕出去啊。”
傅敏大怒：“你這是鬧什麼？”
綠綺跪在地上癱成了一團，隻是捂著臉嗚嗚的哭。蟬奴眼睫一垂，淚珠兒也撲答撲答順著臉頰直流下來，顫聲說：“媽媽，母親跟前別的姐姐妹妹們，房裏都有幾個人服侍？”
傅敏呆了一呆，隨即會意過來，就含含糊糊的說：“該有幾個人伺候，這都是有成例的。祖宗的規矩放在哪兒，誰敢違錯了半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