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的生日宴結束過後,從楚地派往鹹陽的伶人也紛紛被遣了回去,除了幾個技藝比較出色的,而玄離在宴會的第二天就被大公子扶蘇接回了府中。
扶蘇讓玄離住在了府中自己最喜歡的一處,又命人裁了好些衣料給玄離做衣裳,玄離摸著花花綠綠的衣裳料子,賞給了身邊的兩個奴仆。
她走到琴旁彈了一曲,琴聲悠悠,聽不出是喜是悲。
這一曲被來找玄離的扶蘇聽見,扶蘇隻覺得內心悲涼,卻聽不出是何悲涼。
“阿玄。”扶蘇來到靜苑,輕聲叫了一聲。
聽到扶蘇的聲音,玄離的琴聲戛然而止,起身行禮。
“大公子。”
“阿玄在公子府中不必拘束,隻把這當做自己的家就好。”扶蘇扶起玄離,拉著她坐下。
扶蘇有一瞬間覺得玄離的身形好渺小,明明是天真懵懂的年紀卻跟他一樣老成,真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麼,內心才如同冰石一般。
“昨天本公子差人送來的衣裳,阿玄是不喜歡嗎?阿玄的臉上怎麼沒有半點喜色。”
“沒有,是臣穿自己的衣物穿慣了,不想再換其他的了。”
扶蘇看著她,沒有說話,突然伸手把她耳邊的碎發拂去,嚇得玄離猛的盯著他。
扶蘇尷尬的笑笑,“那好,阿玄還是穿紅衣最好看。”
“阿玄,”扶蘇有些癡,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他低下頭久久不語,最後笑了笑“阿玄真好看。”
玄離看著他,想起了那日在青丘扶蘇放棄斬殺自己的那一幕。
如果不是扶蘇的仁慈,她也會成為青丘眾多枯骨中的一個吧。
扶蘇走後,玄離換了身衣服,偷偷出了公子府。
…
王宮內,嬴政身著常服低頭閱讀竹簡,高漸離一襲素衣坐在他對麵彈奏。
“卿覺得蘇兒可否是貪樂之人?”
高漸離愣了幾秒,笑著語:“王說的可是公子扶蘇請一位伶人回府之事?”
“臣以為公子扶蘇不似貪圖享樂之人,更何況王的心裏早已有答案,不然怎麼會來問臣呢。”高漸離笑著,雖雙眼被毀,但他對嬴政還是有著足夠的了解。
“哦?”嬴政合起竹簡,歪頭看著他,“卿怎麼知道朕相信公子扶蘇呢?”語落嬴政起身甩袖離開。
帝王離開,可高漸離的琴聲卻從未停止,他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大殿中,琴聲回蕩在每一個朱色梁柱,像一條條看不見的龍,盤旋在梁柱上。
高漸離喃喃道:”你一直都在把他當做帝國的繼承者,又怎會親信他人。”
嬴政離開了大殿,心裏沉悶不斷。
他走著走著,漫無目的,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到了胡亥的住宿處,他站在門口思索了片刻,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直到滿是煩悶的臉上掛起了笑容才走進去。
玄離換了身男裝,來到一所酒樓坐下飲茶。
“聽說項伯昨夜已經到達了鹹陽。”旁邊幾個衣著華麗的人竊竊私語道。
“確實如此,眼下秦王正準備南巡,先前那各國舊士也開始有所行動,如今項伯一來,就如虎添翼啊。”
“是啊是啊。”
玄離品著茶,細細的聽他們說著。
項伯?看來應該是楚國大將軍項燕的族親。當初秦掃六合,唯有楚國最為淒慘,大將軍項燕率士兵走投無路,自盡而亡,楚國百姓也是受盡了屈辱。
玄離起身離開,正準備回去,卻看見高漸離的馬車穿過街道,向城外駛去。
高漸離來到城郊的一處墓地,在仆人的攙扶中下了車。
這是荊軻的墓。
高漸離給荊軻上了香,敬了酒,“荊兄,多日不見,你可安好?想必你也未必孤單,有整個燕國陪著你,獨獨留了我一人。”
隨後高漸離席地而坐,彈奏了一曲。
玄離回到公子府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扶蘇回到府中見沒有玄離,臉色立即比平常陰了幾倍。看到玄離回來了,他的臉上才好轉起來。
玄離剛踏入住處,扶蘇早已小跑出來迎接她,拉著她的手,高興的看著她,“阿玄今日去哪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玄離眼睛看著他,微微咬著嘴唇,“公子,我迷路了。”
扶蘇拉著玄離坐下,又給她倒了杯茶,這才坐下,拉著她的手寵溺的笑著說,“阿玄果然是個傻瓜,這才到鹹陽多久就一個人出去?不迷路才有問題呢。”
“阿玄以後想吃什麼,想玩什麼,本公子帶你去。”說著,又遞給玄離幾塊點心。
玄離看著他,沒有說話。
此後的幾天裏,玄離就整日待在府上跟寫畫師學畫,扶蘇在時,她彈琴,他舞劍;扶蘇不在時,她就畫畫,學學刺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