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心緊了緊,從剛開始的忐忑,已經開始安定。
她加大了劑量,就怕不成功,放了比一個成年人需要的三倍還有多的安眠藥。馮季堯徹底昏睡了過去。
許念咬著牙,用力搬開馮季堯的重量,讓他趴在餐桌,自己起身。
一路跑到二樓,從衣帽間最深處,被各色還未拆掉吊牌的新款衣裙裏,拿出了自己的黑色磨砂質地行李箱。
東西是早就打包好了的,她早就想走,帶的不多。
證件,卡,還有……落在首飾盒裏的那枚戒指,被孤零零地遺棄。
再下樓,她徑自往門外走去。
經過趴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男人身邊,許念到底起了惻隱之心,走過去,最後一次,伸手碰了碰馮季堯的鼻息。
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這一刻開始,直到自己登上去往美國的飛機,她不會再回頭。
過往如雲煙,許念自認為,馮季堯對她,好壞參半,甚至於,好的部分更多。
可她真的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
不知不覺,已經是淚流滿麵。
剛要抬起手背去擦,砰的一聲,男人倏地起身,抬手揮落了桌上的酒杯,直直墜落,碎片四起。
還有那殘存的幾滴紅酒液體,灑在白色地板,孤寂又可憐。
許念沒想到,這麼大的劑量,馮季堯還能醒過來。
她疾步往後退去,看著男人站立不穩,歪扭著身體,眼底猩紅,像是要吃人一般。
腳邊被硌了一下,許念踩到了剛才濺落的長長玻
璃碎片,她抬腳,迅速蹲下身,拿起碎片,對著麵前已經幾乎要倒下的男人。
聲音哽咽,氣息紊亂,許念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馮季堯,我求你,忘了我,好不好?”
眼淚掉落得如同大雨傾盆,眼前模糊,根本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她嗚嗚咽咽個不停,“忘了我,求求你,別再找我了。”
看不清的又何止她一個人,馮季堯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一把扯過女人拿著碎片的手,抵進了自己。
胸膛像是被撕碎,直直地刺入了自己的心髒,卻絲毫不覺得疼。
馮季堯想讓自己清醒,隻有真正的疼痛,痛到蝕骨,才可以。
手包裹住的另一隻手,抖個不停,他聽不見女人在說些什麼,隻有不斷起伏的哭聲,回響在空蕩得死寂的房間裏。
許念帶給他的甜蜜,讓他全心全意付出的信任,都是一場騙局。
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她真的太絕情,不顧自己的心,已經被紮出無數個孔,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眼前一片漆黑,男人突然直直地栽到地上,重重地一聲。
許念哭了好一陣,才緩了過來。
她以為,自己不會如此傷心,可真的到了那一刻,早已麻木的靈魂,還是被扯得生疼。
轉身,回頭,拿起箱子,拉開別墅的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別墅外一公裏的樹下,一輛沒有牌照的黑色車子隱匿,許念從包裏拿出能遮住大半張臉的黑色口罩,按照約定
走了過去。
坐到車裏,她心神不寧,始終往後麵看過去,怕被人跟著,又怕,會被突然猛地被另一輛車超過。
被割破的手,血跡已經半凝,又被無聲落下的眼淚擊中,重新融進了淚水裏。
車子一路疾馳,許念被送到了機場車庫,看著黑夜裏,不斷滑行後又起飛的,帶著點點光亮的飛機。
她想,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啊。
過安檢,登機,一切順利。
經濟艙靠窗的座位,她始終帶著黑色口罩,路過的人,旁邊的人,還有空乘,見怪不怪。
不到起飛那一刻,許念的心,就不可能真的安定下來。
廣播開始通知,飛機準備滑行,請各位旅客關掉手機。
許念正要按下關機鍵,屏幕先亮了起來,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
“後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