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語氣平緩,聲音低沉,像是在接受自己處理的並不是自己的傷口一般。
嘴唇一張一合,麵容依舊沉靜,又恢複了往日裏的狀態。
隻有心裏還被扯出一絲波瀾,留著吧,這三個字,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要留下這道疤,讓自己時刻謹記,許念帶給自己的疼痛,和傷害。
等醫生過來的那幾十分鍾裏,馮季堯不是沒有想過,甚至幾次忍下了自己的衝動,想要讓人調查許念的行蹤。
以自己現在在江城的權勢,查一個人去了哪兒,怎麼走的,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是,然後呢?
查到了許念去了哪裏,自己又能怎麼樣呢?
她說了,讓自己忘了她,不要再找她了,她是哭著求自己的。
為了離開自己,不惜傷害身體,籌謀已久,用自己渴望的虛假情意,換來的卻是一片廢墟。
她那麼恨自己,什麼都沒有帶走,隻留下了一道印記,胸口的印記,是許念留給自己的。
所以,他要好好留著。
讓它滋生,腐爛,都好。
都是真真切切的感情,屬於他和許念的回憶。
處理完了傷口,私人醫生起身,再三囑咐:“每天要換一次,您看我是還過來這邊嗎?”
馮季堯坐著沒動,目光沉穩,“不用,把藥和紗布留下,我自己來。”
“那馮總一定記得,不要碰水,飲食上也要注意,不要吃辛辣的食物。”
“嗯,我送你。”
盛情難卻,私人醫生走到門口,還
是沒敢抬頭,他當然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說些什麼,“馮總放心,今天我從沒有來過。”
男人沒有回答,任由醫生自己帶上了門。
那件帶了血的白色襯衫被隨意丟棄,和玻璃碎片一起,隔絕了照耀著的光線。
馮季堯走到二樓,許念的浴室裏。
拿起花灑,避開傷口,一遍遍衝刷著自己的身體。
找回許念,和再也不要想她,馮季堯腦子裏兩個念頭,不斷打架。
輕輕淺淺的水流聲,朦朧水霧中,傳來男人的輕笑聲。
笑自己,笑自己自作多情,笑自己可憐又可悲。
許念都已經這樣狠心了,就算找回她,又能做些什麼呢?
衣帽間裏,滿滿都是許念曾經存在過的氣息,那股屬於她的味道,又鑽進了馮季堯的鼻心。
換上一件幹淨的黑色襯衫,定製西服,剪裁筆挺。
馮季堯又徹底恢複了自己往常裏矜貴不可一世的模樣,走了出去。
不過大半天沒有出現,工作上要處理的事情又堆積了起來,助理也知道馮季堯有時候會為了陪別墅裏的那個女人,推遲工作安排。
所以一上午沒見到馮總,也不敢打電話,隻發了信息詢問要不要推遲會議。
馮季堯坐進車裏,抬手間,胸口的傷口被帶著一扯,又是鑽心的疼。
繼續待在別墅裏,看著許念的東西,懷念。
又有什麼用呢?
他要用工作麻痹自己,如果工作不行,還有酒精,再不然,還有藥物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