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陽大街往南兩個街口,是城南的平瓏大街,沿線一片區域,這一天,突然布滿了巡防營的人,部分路口被封鎖了起來。沿途百姓不明所以,慌張的趕緊找個地方躲避。
耿爽看到此情形,趕緊往北邊跑去,大約一裏之外,在一個靠在牆邊打盹的壯漢身旁停下來,低語了幾句,壯漢立即睜開眯眯眼,起身繼續往北跑了起來。如此這般, 每隔一裏左右,一個接一個的傳遞。如同螞蟻,連綿不絕的傳到了京城之外,以至後山。
北桑傳回最後一棒的時候,夏子末正在月瑛的墳前,這才幾天,墳前已經長出了小草。
兩丈遠的地方,櫻花公主還有殷玉旗在一塊青草地上席地而坐,包府的護衛,還有殷玉旗帶來的十來名士兵在更遠處站著。
“郭士飛預測的沒錯,就在平瓏大街街道一帶,幸虧昨晚就把人潛伏進去,要是等到現在就來不及了,那一片都已經被封鎖了。”北桑輕聲的跟夏子末說道,說的時候還不忘盯著不遠處的殷玉旗,“殷公子會不會猜到咱們在密謀什麼行動啊?”
“猜不猜得到是他的事,咱們現在告訴他就是把人家給連累了?”夏子末無意識的拔著地上的野草說道:“郭士飛是有兩下子,如果事成了,有八成功勞都是他的。”
“那當然,人是他找的,武器也是他從兵部拿出來的,我看了,那些刀劍弓弩什麼的,確實很像南方的。”
“武器倒好說,兵部之前仿造了不少沽族的兵器,以他的職位,拿點武器出來不算什麼,主要是他這麼短的時間找到了三十名高手,這才是讓我佩服的地方。”
北桑咧著嘴道:“那這麼說,是不是這次栽贓他們就十有八九說的過去了?”
夏子末卻一臉凝重,“沒有誰是好騙的,就看人家願不願意相信,否則我也沒有必要再一次演上這出戲。”他歎著氣,看著城門的方向,“這一次出城,或許就真的永遠也回不去了。我就是沒有郭士飛那樣豪邁,他不管怎樣,依然在城裏巋然不動,我卻膽小如鼠的先跑了出來。”
“三皇子你可不要這麼貶低自己,懂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並且保存自己的實力,這是智者的體現。”北桑憨憨的笑道:“反正要是我也是這樣,保全自己再怎麼做也不過分。”
城裏邊,這時太子的轎子已經進了平瓏大街,就在這條街上,一個三岔路口,朝南的虛掩著門的宅子裏,三十來名全副武裝的身著黑衣的蒙麵漢,全像烏龜似的弓著腰,按次排列著站在裏麵,個個全神貫注的,門邊領頭的人正透過門縫,盯著外麵的一舉一動。
一個帶著闊帽沿的人,壓低著頭,坐在離城門僅有半裏路的一家餛飩店裏,跟他對麵的人說道:“我這一出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要不要我留兩個人給你用?”
“不用,不管今天能不能成,你都別回這裏了。”那人把一疊銀票從桌子下麵塞給他,“把他們的安家費給了之後,就去過你自己的日子吧。”
“過我自己的日子?一切都回不去了。”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銀票,放進了兜裏,苦笑一聲,“以前為了十兩銀子就可以殺人,因為隻要十兩銀子就能讓一家人活下去,可是現在,銀子堆成山,對於我又有何意義?我還能過什麼樣的日子?隻是具行屍走肉而已。”
此刻店裏沒有了其它客人,店家正在門口揚滿灰的旗幟下麵打盹,兩人走出店,“這位三皇子出手真的闊綽,他不知道即使沒有這麼多賞金,我也早就想幹這事了。”
那人停下來,目送另一人走出幾步,又突然把他喊住,笑著道:“山羊,千萬別再回來,山不轉水轉,等著我去找你。”說這話的人正是郭士飛,他向著山羊揮手告別,看著他迎著陽光帶著笑容的走出了城門。
返回到梧桐街,進了屋,在水盆裏洗了洗手,又在銅鏡前站立片刻,對著鏡子,努力的想擠出一絲笑容,自嘲的一聲苦笑。來到案台前,案台上立了兩塊靈牌,一立嶽父大人,二立亡妻,上了兩炷香,彎膝而下,雙手貼住地板,頭枕在手背上,時間仿佛停滯似的,他就這樣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