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日,南宮府果然遣了大管家來送上禮帖,接歐陽伶月和雲兒去府上一聚,南宮府便在嶽陽城東,坐了半日轎子方才到。南宮玉早在門口候客,見停了轎子,笑盈盈地迎上前,挽了兩人進府道:“梁府的靜妹妹和蕭妹妹已經到了,還有封太守家千金封媛,我那大伯家芙姐姐近日探親回來,今日也來,真真是聚齊了。我已命府中備了上好香茗、薰香、文房之寶,隻等盡興了。”三人一路說笑走來,這南宮府是嶽陽世家,宅院甚大,亭台樓閣別有風情,繞過多少回廊,方才到得南宮玉閨閣,名曰“碧湖軒”。
在廊下便已聽得房內有人笑道:“姐姐,這蓮動下漁舟一句你可猜得?謎底不過一字而已。”南宮玉隔著花窗嬌聲笑道:“蕭妹妹,你竟瞥了我們獨自取樂,現下便要駕車麼?”那謎底原是一字“車”。屋內立時轉出來一個清秀的少女,粉紫衣裙,淡藍珠花,一張瓜子臉,天生俏雙眉,膚色略暗了些,她撲上前道:“好姐姐,你終於把兩位姐妹接了來,我都等急了。早聽說嶽府來了兩位天仙似的人物,今日一見,果是傾國之貌。”
她挽著三人進去,房中還坐著兩人,此時都站起身來。蕭姑娘製著右首的女子道:“這便是我家表姐梁靜兒。”但見這梁靜兒梨花麵,彎月眉,櫻桃小口一點點,臉色略顯蒼白,身著淡紅繡花裙,頸間戴著銀鏈,她起身福禮道:“靜兒有禮了。”一旁的女子卻上前拉住雲兒和伶月笑道:“我也有禮了。”南宮玉咬牙道:“媛丫頭真真是會疼人,說是有禮,怎沒見動?”那封媛跺腳道:“任你尖牙利齒,真真一個小妖精。”雲兒細眼瞧去,這封媛高挑身材,桃花麵,一雙丹鳳眼真是靈巧,眉眼唇邊盡是風情,天生的嬌俏無比。頭戴鳳釵,一身白底碎花裙,端的是美人坯子。
南宮玉喜道:“今日人已到齊,隻少芙姐姐,我們先到後園賞景去,如何?”蕭姑娘立時拍手笑道:“甚好,南宮府的後園風景絕佳,嶽陽城裏獨有此處最好。”眾人皆笑。
卻說南宮無雙與聶子蕭、嶽儀、封家公子封澤也在府中小聚,那封澤搭弓上弦,正瞄準靶子,忽然瞧見對麵花團錦繡,一片絢麗,當下放了弓箭仔細一瞧,喜道:“春花爛漫,風月無邊,我隻道南宮府風景絕佳,卻不料天仙也下凡。”嶽儀撫他的額頭道:“封兄,可是昨夜著涼,發了熱?怎地說起胡話來。”封澤道:“我何曾說胡話,你倒看來,那不是瑤池裏的眾仙娥麼?”
南宮無雙淡笑不語,嶽儀踮腳望去,那一團絢麗已經近了,正是一群娉娉嫋嫋,披紗飛揚,端的是不知天上人間。封澤歎道:“往日我隻說絕色女子我見的多了,今日這些女子會在一處,我才知古人所說‘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之話,果是不欺人也。”
南宮府後園正臨洞庭湖畔,眾人迤儷而行到花牆外,鬱鬱蔥蔥皆是湘妃竹,複行數十步,有圓月門,柴門不齊,纏滿藤蔓,開著紫色小花。那長隨開了鎖,南宮玉信手推開,眾人眼前一亮,園中百花繁茂,青藤樹木蔥蘢。穿過竹叢中彎曲的小徑,眼前豁然開朗,隻見不遠處洞庭湖碧波蕩漾,一望無際,天水一色,恍如隔世。
南宮玉引著眾人穿過花徑,見園中有一亭台,名曰“石榴台”,正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下
,空地上落滿了梧桐花,亭旁的石榴樹竟也開滿了炫紅。雲兒喜道:“這等節氣,花時未到,石榴怎能開花?”南宮玉笑吟吟地焚了香道:“寒妹妹說的是,隻是我素來愛這石榴,早先兩月,便著人挖了地道,埋上管子,通到石榴樹下,日日灌以熱水暖土,水汽蒸上地麵,又派人搭暖棚,密不透風,以熱來暖,才得昨日開花。你瞧,這管道未撤,今日還在燒水呢。你我坐在此處,也不會受寒。”
伶月歎道:“如此也太費心機,催早了花時,不知花神可會怪罪。”眾人皆笑,在亭中坐了。亭下已擺好棋盤琴台,文房四寶,各處石砌上都放著果點、蜜棧、各樣小菜及暖酒,南宮玉笑道:“花神見我等這般盛會,隻怕羨慕都來不及,哪裏會怪罪。”
“誰說不怪罪?”南宮無雙一行笑吟吟地踱過來道:“二妹,
你這又燒又悶的,忙壞了多少人,惹了灶神、水神、土地,更別說花神了。”他也在亭下坐了,倒了酒嚐一口歡喜道:“二妹品位真是越發高了,這ju花釀是幾時的?”
南宮玉嬌嗔地奪了玉杯道:“大哥如今才是越發不長進了,怎麼在脂粉中紮堆了?我這ju花釀可是陳了五年的,平日裏都不舍得,你呀,去喝青梅酒罷。”剛拿起酒的封澤紅了臉,賠笑道:“好妹妹,既是做詩,我等也是通墨之人,通融通融罷。”眾女子立時轟然大笑,聶子蕭偷瞄一眼歐陽伶月,便紅著臉低下頭去。
伶月品了一口ju花釀此時笑得吐出來道:“我倒有主意,罰這幾個呆子作詩罷,若作得出來便罷,作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