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在廟中等了一時,仍不見有人回來,心下很是著急,外麵還躺著羅東的屍首,雲兒越發恐懼。又過了半柱香工夫,才聽得廟外遠遠有人聲,想是竹林三賢回來了。慌忙開了西廂房的門往廟外奔,卻被廟門口的石檻絆住撲倒在地上,摔得渾身發麻。
雲兒伏在地上歇了口氣,剛要爬起來,麵前忽然出現一雙白底銀靴,接著又出現幾雙靴子,突然一隻野獸的鼻子伸過來,雲兒驚叫一聲竟被人拎起來,這才瞧見一群人大約十幾個,一色的皮膚曬得黝黑或是麥黃色,寬闊臉龐,眼中隱隱泛藍,衣著很是華麗。
當首的青年男子瞧見雲兒在半空中掙紮不休,竟嗬嗬大笑,嘲道;“中原男子怎地這般清瘦,連聲音都仿似女聲,如何打仗?”他身旁留著一字胡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雲兒幾回,一把扯下雲兒的頭巾,登時一頭烏發如雲般披散下來,那男子道:“公子,這是個女人。”
那被稱做公子的男子瞧著雲兒點頭笑道:“這荒廟裏竟還藏著一個扮男裝的女人?真是奇了。”一幹人等進了廟,雲兒被帶進去,一隻野獸朝她躥過來,雲兒驚駭地退到神龕下,這才看清那野獸是一隻渾身雪白而無雜色的幼虎,這等白色之虎極為罕見,雲兒聞所未聞。
那白虎甚小,牙剛長全,頗通人性,它圍著雲兒嗅個不停,那公子笑道:“白將軍,你幹嗎又嚇人了,過來吃飯罷!”那虎果然乖乖回到他身邊去。方才那中年人道:“公子,這廟裏來過很多人,還有打鬥的痕跡,你瞧這人,好象是剛剛死去。”
雲兒不敢看羅東的屍首,害怕地轉過臉去。那公子仔細翻看了羅東的屍首,吩咐下人將他扔出去,淡然道:“別人閑事,管它作甚?”那中年人道:“公子,此番之行萬不可走漏風聲,還是小心為好,若有差池,小人怎麼向主公交代?”
那公子似是並不在意,喝了一口酒瞧著雲兒笑道:“我等在此隻歇一宿便走,平常人怎知我等來曆,步飛,你太小心了。”步飛坐了,戒備地盯住雲兒道:“這女子在這荒山破廟裏,還守著一具屍首,定非善類,公子,留她不得!”
雲兒吃了一驚,想這些匈奴人莫非也是與那門主勾結的莫赤儂手下?若果真如此該當如何?三位前輩此時還不回來,現下自己孤身一人,隻怕逃不掉,若是香帥在便好了。
那公子瞅著雲兒笑道:“你一個弱女子為何在此破廟中?”雲兒望著這幫異地客,想不出說些什麼,那公子的海藍眸子很是明亮,他饒有興致地盯著雲兒又道:“你是不是和小情人出逃,結果被人抓到,殺死了小情人?”
“呸!”雲兒原本有些害怕,誰知此人竟說出這等粗話來,頓時羞紅了臉,啐他一口道:“你才跟小情人私逃呢!他們打鬥與我何幹!他是被他師妹殺死的,我原是過路的,去追我的同伴,不想才出廟門便遇上你們。”
那步飛一驚,抓住雲兒衣領厲聲道:“還有什麼人在此?你同伴是什麼人?會不會回來?快說!”雲兒一怔,咬起小嘴賭氣道:“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怕別人知道你是匈奴人麼?如此疑神疑鬼,豈不是更惹人注意麼?”本來坐著的眾人一聽這話立刻跳起來,亮出兵器喝道:“你怎知我等身份?”
雲兒呆了一呆,道:“中原雖是也有外族居住,但你們一開口便說中原人怎麼樣,可不就是塞外人的口風麼?”這幾人麵麵相覷,鬆下一口氣坐回去。那公子搖頭苦笑:“果真是我說漏了嘴。”雲兒到底年紀小,不解江湖險惡,甚是調皮,見那人如此有趣竟忍不住笑道:“你們又非第一個在中原出現的異族,有何稀奇的?之前我已經見過許多匈奴人。”
“什麼?!許多?!”眾人竟異口同聲,步飛驚道:“公子,看來莫赤儂那狗賊比我們搶先一步。”
雲兒奇道:“怎麼,你們跟他們不是一起的麼?”那公子搖搖頭
,雲兒暗自鬆下一口氣。雖然湘王不曾告訴過她這些打打殺殺之事,但是前次在鳳凰山遇見匈奴兵,也知那些是匈奴人是莫赤儂的手下。她心裏隻覺與莫赤儂沾了邊的自不是好人,因此上聽這些人說並非是同道,心下稍安穩了些。
步飛很是緊張地問雲兒道:“你在何處見到他們?”雲兒道:“他們已經死了。”話音一落,地上眾人均躍身而起拔出兵器,雲兒驚得心下一跳,那公子白了臉道:“怎麼死的?”雲兒眨了眨眼,有些害怕,隻道:“在山上遇到雪崩,埋進雪裏了。”
眾人齊聲道:“埋進雪裏?!”雲兒點點頭,心下暗道他們畢竟是異族,久居塞外,說不定方才是誆我,或許他們原本便是同道也未可知,萬不能把香帥設計將他們埋進雪中之事說出,否則他們日後豈非去尋香帥報仇?當下咬著小嘴道:“江湖上是這麼傳聞,方才聽打鬥的人說他們是為了搶什麼寶藏,山中積雪突然崩塌,竟被埋入雪裏。”
這些匈奴人聽到此處竟麵露喜色,高興地坐回地上議論起來。待那野味烤熟了,那公子遞給雲兒一塊,雲兒不接,那公子微笑道:“吃罷,我不會傷害你的。”雲兒默然接過,卻喂了那隻小白虎,那白虎很是高興,偎著雲兒撒歡。
匈奴人正飲酒,忽然聽得門外有人高叫道:“雲兒?雲丫頭!”正是竹林三賢回來了。雲兒且喜,正要應聲,那公子一把捂住,把一塊帕子塞進她口中,雲兒掙紮不起,被他拎著從西廂房出去,眾人跟著都伏在林子裏。